我把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字迹蜷成灰烬。
「知道了。」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窗棂轻声说,语气里的温顺,连自己都快要信了。
次日。
林昭容在御花园赏雪。
我提着食盒过去,里面是箫彻提前告知的,林昭容喜欢吃杏仁酥。
「可巧了,竟在此碰到姐姐。」
我屈膝行礼,声音柔得像浸了水。
「妹妹做了些糕点,正打算去拜访姐姐呢。」
林昭容瞥我一眼,并没有接过食盒。
我知道,她对我有所防备。
「妹妹有心了,只是我近来脾胃不适,怕是无福消受。」
果然……
我垂下眼睫,露出恰到好处的失落:「真是可惜了,那妹妹便不打扰姐姐清静了。」
转身要走时,林昭容忽然道:「听说妹妹是镇北侯送进来的人?」
我脚步一顿,回头时脸上已堆起怯意:「也不怕姐姐笑话,我只是与侯爷沾了些亲,家里怕我进宫受欺负,才托侯爷照拂一二。」
声音里的颤抖,连衣角都跟着微微发颤。
这是箫彻教我的,遇事先露三分慌,才显得真实。
林昭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走出御花园,我眼角余光瞥见假山后有一道灰衣身影一闪而过。
箫彻的人,果然在盯着。
很好,这下让箫彻应该知晓了。
他的棋子,正努力地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这场戏,得让他信了,才好往下唱。
今夜雪大,碎玉般铺满阶前。
听竹踩着雪进来,托盘上是件狐裘。
「小主,侯爷说皇上今夜会去倚梅园,让您留意皇上是去见谁。」
听竹是入宫时,箫彻派来伺候我的。
其实我知道她是他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睛。
我抚过狐裘柔软的毛,想起十二岁那年贪玩。
不小心坠入冰湖,是他跳下来捞我。
裹着同一件狐裘把我抱回去。
那时他掌心的温度,比这狐裘暖多了。
「知道了。」
转身时,我把狐裘扔进了炭盆。
火苗蹿上来的瞬间,倒像那年冰湖底,最后一点暖意终于烧尽了。
听竹在一旁看得脸色发白,嘴唇嗫嚅着,终究没敢多问。
我瞥了眼漏刻,离二更还差一刻。
我让听竹去取我那件素色薄披风。
「小主,还没到时辰。」
我冷冷扫过她的脸。
「皇上的行踪,难道要由你来定时辰?」
顿了顿,又道:「还是说,镇北侯派你来,是要管着我如何行事?」
听竹脸色一白,慌忙跪下:「奴婢不敢!」
「不敢就安分守己。」
我踩上听竹的手背,脚腕微沉。
听竹闷哼一声,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喊。
「记住你的身份。」我收回脚,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你是来伺候我的,不是来替侯爷盯梢的。」
她伏在地上,再不敢多言。
我没再看她,抓起素色披风往身上一裹,推门踏入风雪里。
披风太薄,雪粒子钻进领口,冻得人骨头缝都发疼。
正好,这疼能让我更清醒。
梅林深处,皇上的明黄身影立在月下,落梅沾了他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