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说耕地失收,欠了乡长五万元农资款,我外出务工三年,终于攒齐。
当我拿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钱去还给乡长时,却瞧见谢云河正与他的发小赵巧儿谈笑风生。
乡长在一旁恭敬地给谢云河倒茶。
「老谢,待会你老婆来还款,我要接下吗?」
谢云河握着赵巧儿的手笑着说。
「要,为何不要!」
「我刚给巧儿投资了二百万的农家乐,用这五万回回本不是正好?」
1、
我颤抖地掏出手机,搜索当地的土地交易平台。
第一个结果就是谢云河的名字,名下竟有六处肥沃农田和一家农业科技公司。
资产评估一栏更是触目惊心——三千五百万。
我的泪水滚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视线。
去年谢云河说耕地遭灾失收,欠了乡长五万元农资款,需要立刻偿还。
我卖掉了奶奶留给我的金镯子,又背着行囊去城里工厂打工。
三年里,我的双手被化学原料侵蚀得皮开肉绽,每个月寄回家三千块钱。
谢云河总说钱不够用,我就省下吃饭的钱,晚上还去餐厅洗碗挣外快。
我不曾想,我拼命还债的债主,竟然是他用来骗我的假老板!
乡长抿了一口茶,发出刺耳的笑声。
「那个傻子真是个老黄牛,一头扎进工厂就不知回头。」
谢云河接过茶杯,得意地抿了一口。
「她那双手,皴裂得像田里的老树皮,看着就恶心。」
赵巧儿撒娇般拉着谢云河的袖子。
「云河,你不是说她在工厂加班吗?怎么有空送钱来?」
谢云河嗤笑着说。
「她那个点卯蛋一样的性格,肯定请假专程跑来,巴不得赶紧把债还清。」
「这个老黄牛就知道刨地,那些老土的农活只配给土鳖干。」
五年前,我和谢云河在农业大学相识,他是农学院的风云人物,我是农艺专业的普通学生。
他主动追求我,说欣赏我对土地的执着和热爱,毕业后愿意和我一起回乡创业。
我们的爱情在校园的试验田里生根发芽,婚后回到村里,我以为终于可以实现共同打造生态农场的梦想。
第一个丰收季,我们的水稻获得了小面积高产,我熬夜研究改良土壤的新方法。
谢云河却突然开始频繁外出,说是联系销路,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酒气。
婚后半年,我喜悦地告诉谢云河,我们有了爱的结晶。
他的脸色瞬间铁青,眼里迸发的厌恶让我退缩到墙角。
「不能生,立刻打掉!」
我拒绝了,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那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某天清晨,我汤碗里的米粥颜色异常,喝下后立刻腹痛如绞。
半夜,我在剧痛中惊醒,床单已被鲜血浸透。
谢云河冷眼旁观,赵巧儿在门外窃笑。
「云河,这老黄牛子宫受损严重,恐怕以后再难怀孕了。」
谢云河去却说。
「怀不了就怀不了,只有你配怀我的孩子。」
去年冬天,我爹突发脑溢血,急需三万元手术费。
我跪在谢云河面前,祈求他找朋友借这笔救命钱。
「我哪来的钱?你忘了咱家还欠着债?」
结果我爹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右半身落下永久性瘫痪。
我坐在医院走廊,绝望地意识到嫁给谢云河彻底毁了我的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那个陪我在实验田里加班到深夜的大学同窗,如今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赵巧儿锐利的视线第一个发现了门口的我,她唇边挂着胜利的微笑。
「小梅姐,你来了。」
谢云河迅速变成了低头哈腰的贫困农民。
「老婆,你来了,我正向乡长请教今年种什么农作物好卖呢。」
王德才扫了我一眼,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怪不得云河不愿带你出席活动,这一身打扮,确实掉档次。」
乡长指着我沾满泥土的工装裤和开线的外套,引得房间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五万块带来了吧?再不还钱,你们家那块地我可就收回了。」
我紧握背包,里面装着一千六百八十四天的汗水和屈辱。
谢云河上前一步,轻轻搂住我的肩膀,装作心疼的样子。
「媳妇,这些年你辛苦了。」
「咱们还是把债还清吧,再攒钱总会有的,这样我们也能安心。」
2、
我盯着天花板,强忍泪水。
谢云河竟抵押了我父辈辛辛苦苦开垦的十亩良田,为赵巧儿的农家乐项目融资。
后果是我们只能去远处的山坡地种地,那里寸草难生,陡峭多石。
良田即将变成供游客玩乐的果园,山坡地却要养活着我们一家老小。
我默默取出钱,一张张码放在乡长面前。
王德才点完钱,突然嘴角上扬。
「本金是齐了,但利息呢?这样,你得给巧儿姐下跪学几声狗叫,她就免了你的利息。」
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敞开,十几个村民站在外面,窃窃私语着看向我。
我咬紧牙关,膝盖磕在冰冷的地板上,自尊心被碾得粉碎。
王德才拍着桌子喝道。
「不够诚心!」
「要不是巧儿姐,我早该收你家两万利息了!」
谢云河蹲下来,安慰我说。
「老婆,你就学几声狗叫给巧儿听吧,我给你五百块买车票回老家看你妈。」
「听说你妈最近病了,这钱够你往返车费了。」
我撑着墙壁勉强站起,脸上全是屈辱的泪痕。
这样的侮辱,我不能再忍受一分一秒。
脚步还未迈开,王德才粗暴地抓住我的头发。
「你敢走?没我的允许,谁让你走了!」
众人的嬉笑声如同锋利的刀子,一下下割着我的心。
王德才一脚踹向我的膝窝,我又重重跪倒在地上。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按住我的后脑勺,强行将我的脸压向地面。
「还要给巧儿舔鞋!不然你们家那块地我马上收回!」
赵巧儿得意地将擦得锃亮的皮鞋故意吐一口痰,伸到我面前。
谢云河冷眼旁观地站在一边。
我挣扎着站起来。
「我呸,你也配让我舔鞋!」
我踉跄着回到那间破旧的土砖房,从柜子底层取出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立马签了字。
三年吃糠咽菜,全都喂给了狗。
去年梅雨季节,我家的屋顶漏水严重,半间房子都被淹了。
我蹲在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盆子,接着不断滴落的雨水。
赵巧儿却在村子北头住进了崭新的三层小楼,红砖蓝瓦。
村里人都说她家发达了,原来背后是谢云河的暗中资助。
我还曾糊涂地去帮她家盖房子,搬砖、和泥、递水,一干就是大半个月。
「小梅姐,你家男人可真好,帮我出设计图还联系施工队。」
赵巧儿的炫耀当时没引起我的警觉。
去年谢云河生日,我省下三个月的药费,买了一件名牌衬衫送他。
他收下时眼中闪过不屑,我却傻傻地以为他是感动得不好意思。
两周后,那件衬衫出现在赵巧儿家那条大黄狗身上,被剪成了狗衣服。
狗在泥地里打滚,那件衬衫上布满了泥爪印和口水渍。
我原以为这是一段真挚的爱情,是共同奋斗的人生,却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简单收拾好行李,我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外面传来谢云河的脚步声,他推门而入,扫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箱。
「收拾这么早?去山地种地还有三天时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那片山地连野草都长不好,你一个人能种出什么来?不过反正你喜欢受罪。」
3、
谢云河从口袋掏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放在桌上对我说。
「我在路上专门买了个苹果,带回来给你吃。」
这微不足道的“关心”在过去会让我感动得掉泪,如今只剩苦涩在心头蔓延。
「谢云河,为什么丰收宴之后,你对我的态度突然大变?」
我终于忍不住问。
谢云河的额头青筋暴起,咆哮着。
「你无理取闹些什么!」
他抓起桌上的茶杯向我砸来。
杯子在我额头上碎裂,温热的血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谢云河呆了一下,有些惊讶。
「你怎么不躲开?」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赵巧儿的专属铃声,谢云河眼中瞬间绽放光彩。
他接起电话,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
「巧儿,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夺门而出。
我擦干血迹,将自己种的蔬菜小心装好,最后去了一次集市。
要离开这里我需要给自己准备一点路费。
村口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我转身看见谢云河牵引着一台崭新的福特拖拉机。
拖拉机漆面闪亮,红色车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明显是最新款高端农机。
赵巧儿坐在驾驶室里,得意地朝围观的村民挥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这是送给巧儿农家乐的开业礼物,客人可以体验开拖拉机插秧。」谢云河脸上满是骄傲。
我的心猛地一沉,视线定格在拖拉机侧面磨损的排气管上。
排气管的划痕我再熟悉不过,是我七岁时不小心用铁锹碰出的,奶奶心疼了好久。
这哪是什么新拖拉机,分明是我家那台传了三代的老福特!
奶奶曾用十年养老金买下它,就为了让我爷爷不必再用牛耕地,减轻劳累。
我双腿发软。
谢云河跑到赵巧儿身边,殷勤地擦拭她鞋子上沾到的一点泥土。
「巧儿,小心点,这拖拉机我给你改装过,油门比一般的轻。」
他的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去年秋天,拖拉机的变速箱坏了,修理需要上万元。
我偷偷卖掉了妈妈留给我的金耳环,还减少了一半的饭量,整整攒了三个月。
拖拉机修好那天,我抚摸着爷爷刻在车座下的「林家传承」四个字,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幻想着用它发展我的生态农场,谢云河却悄悄把它送给了赵巧儿,连声招呼都没打。
「云河,油不多了,加点油吧。」
赵巧儿娇滴滴地对谢云河说,手指朝加油站的方向点了点。
谢云河突然走到我旁边,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把夺过钱包,抽出里面的两百元。
「就当你也支持巧儿的农家乐事业。」
「凭什么?那是我的拖拉机!」
我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前想夺回钱包。
谢云河一把推开我,我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包里的蔬菜全部洒在地上,
「小梅,你别闹了。巧儿的农家乐需要这样的好装备,农家乐能带动全村致富。」
「你那点小打小闹的有机菜,能有什么出息?」
谢云河轻蔑地扫过地上的蔬菜。
村民们渐渐围拢过来,没有一个人上前帮我。
我艰难地站起身,看着那台被漆成粉色的老福特拖拉机,心如刀绞。
「我早就告诉过你,云河本来就该是我的。」
赵巧儿站在拖拉机旁,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
「你知道吗?大学时他每天都接我放学,只是因为他爸让他娶个农学院高材生好继承家业。」
「现在家业已经稳了,他终于可以回到我身边。」
赵巧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走到拖拉机侧面,对准「林家传承」四个字用力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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