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的第三年,我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请问你是哪位?”
“老公,今天是浩浩的忌日,我们一起去祭奠吧!”
我面无表情,“不好意思女士,你记错了,我儿子的忌日是上个月。”
我称她是女士,而不是老婆。
对面的声音瞬间顿住。
在一旁的岳母也慌忙插话:“女婿,那件事我们真的错了,求你回来吧。”
我只是冷冷地回应:“以后不要再打来电话了。”
没等她们再说什么,我果断挂断,不再理会电话那头压抑的哭声。
毕竟,三年前,我的儿子就是死在她们手上的。
01
我刚刚为儿子捐了肾,可他最后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
麻醉后渐渐清醒,我无意间听到林晓晴和医生的交谈。
“林女士,你瞒着先生,把他捐给浩浩的肾脏移植给了陈嘉城的弟弟,就不怕他日后发觉吗?”
“怕什么?浩浩本就时日无多,这样至少能救活一个人。”
走廊尽头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消失,我全身如坠冰窟,仿佛被寒冰刺穿。
我宁愿自己还在昏迷中,什么都没听到。
门被轻轻推开,那熟悉又令人作呕的声音传来:
“姐夫,你醒了?”
陈嘉城,也是林晓晴的青梅竹马。
他站在我的病床前,笑容依旧温暖阳光。
“姐夫,你别乱想,都是意外,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轻叹一声,话锋突转,“不过话说回来,你自己捐的肾脏,谁能料到最后竟会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他的语气轻柔,似在安慰,但眼底的嘲弄与挖苦却难以掩饰。
我紧攥着床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陈嘉城见我沉默,嘴角微扬,“姐夫,其实你也别太自责。虽然浩浩没了,但你的肾脏说不定救了另一个人,对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姐夫真是个大善人。”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以为我蒙在鼓里,不知我的肾脏,救了他的弟弟。
此刻,他却肆无忌惮地揭开我的伤疤,眼中还闪烁着得意。
“其实晓晴姐一直很挂念你,只是最近画廊太忙了,她让我先来看看你。”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林晓晴走了进来,面容冷漠而疏离。
我看着她,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晓晴……”
她眉头微蹙,目光直接跳过我,落在了陈嘉城身上:“你怎么来了?”
陈嘉城立刻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晓晴姐,我只是担心姐夫,怕他一个人太难受,特意来看看……”
“嗯。”林晓晴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晓晴。”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即将崩溃的情绪,
“浩浩的肾脏移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抬起头,眉头皱得更紧:“都过去了,你还问这些做什么?”
陈嘉城低下头,轻轻叹息一声,
“姐夫,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你终归是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这种事哪个亲爸能做得出来?”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惋惜,但眼中分明是讥讽。
我的心猛地一揪:“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晓晴没有半点为我说话的意思,反而开口就是责备:
“赵明轩,你要是能有嘉城一半用心,怎么可能让浩浩遭此不幸?”
轰!
我只觉得脑海里一片嗡鸣,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冷。
她说什么?她在指责我?在责怪我没能救下浩浩?
她觉得,是我的疏忽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我的指甲嵌进掌心,痛得麻木,
“林晓晴……”
“你是认真的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眼底没有半点怜惜。
一瞬间,我明白了。
浩浩的死,对她而言,毫不在意。
她甚至,还觉得是我的错。
陈嘉城见状,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开口:
“姐夫,你好好休息吧,晓晴姐现在可忙了,你别再添乱了。”
我闭上眼,心口像被狠狠剜去了一块。
曾经,我们并非如此。
结婚第二年,她刚生下浩浩。
还没出月子,就突然将我叫到画室。
她脸色阴沉,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有冷漠和嫌恶。
“赵明轩,这是怎么回事?”
她猛地将一份文件甩在我面前。
是亲子鉴定报告,鉴定结果:排除生物学母子关系。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颤抖着翻开报告。
上面清楚地写着,浩浩不是我的儿子。
“怎么可能……”
我的嘴唇发抖,声音颤得不成样子,“这不可能!”
浩浩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父亲是谁!
我猛地抬头看向林晓晴,试图从她眼里看到一丝信任。
可她只是一脸冰冷地盯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肮脏不堪的男人。
“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她咬牙切齿,声音透着狠厉,“赵明轩,我竟然被你骗了这么久!”
“我的儿子呢,你是不是趁我昏迷把我的儿子和你跟别人生的儿子给换了?”
“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女人!”我急得眼眶通红,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晓晴,你知道的,浩浩就是你的儿子,这个报告一定是假的!”
“假的?”她讽刺一笑,猛地将我的手甩开,随即又拿出一沓照片,重重摔在我面前。
我低头一看,照片上,是我和一个陌生女人在公园散步的画面。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感觉天旋地转。
“这……这是什么?”
陈嘉城适时走了进来,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中带着惋惜:
“明轩哥,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
他看着林晓晴,眼里带着心疼和愤怒:“晓晴姐,我知道你难受,但你必须面对现实。他骗了你,甚至让你替别人养孩子……”
“住口!”我猛地瞪向陈嘉城,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嘉城,这些照片是谁给你的?”
他讽刺一笑,眼底满是得意,随即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模糊的视频。
画面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公园里并肩而行,举止间似有几分亲密,随后两人一同坐上了一辆出租车,视频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画面中的男人,是我。
我的身体一下子僵住,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我猛地回想起她怀孕前那段时间。
那时公司有个重要项目临近截止日期,我压力极大,常去公园散步解压。
那天在公园,我偶遇大学时期关系不错的女同学,她看起来心情不佳。
我出于关心陪她聊了会儿天,本想结束后各回各家,可她坚持让我送她一程,于是便有了视频里一起上车的一幕。
这段视频,只剪辑了我和女人一起行走的画面。
“这不是真的……”
“我根本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林晓晴怒极反笑,一把揪住我的手腕,眼底是浓烈的厌恶: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撒谎?”
她冷笑着,一字一句地骂道:“赵明轩,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啪!
我的脑子一阵眩晕,脸颊火辣辣地疼。
她第一次打了我。
我站在原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她曾经那么爱我,曾经说会信我一辈子。
可现在,她连问都不问,就把我判了死刑。
离开家后,我搬出了林家。
没有人送我,没有人挽留。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那栋熟悉的房子,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
我没有带多少东西,毕竟,这个家里原本就没有多少属于我的物品。
“赵明轩,你终于走了。”
岳母站在门口,语气厌恶得像是赶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既然敢把别人的孩子带回来给我们,那这孩子注定就是短命的!”
她的声音刻薄刺耳,每个字都像刀子,一下一下剜在我的心上。
我嘴唇颤抖,想说点什么。
可最终却只是紧紧攥住手里的行李杆,什么都没有说。
没错,我的儿子死了。
我是他的父亲,为什么所有人都只会指责我?
明明凶手不是我!
岳母哼了一声,眼底满是厌恶:“滚吧,不用再回来了。”
我咬了咬牙,低头走向院子门口,拉开大门,步伐有些踉跄。
“晓晴……”
我站在门外,最后一次回头看向林晓晴。
她站在客厅里,背对着我,低头刷着手机,仿佛没听见我的声音。
我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终于被现实碾得粉碎。
她曾依偎在我怀里说,赵明轩,你是我这辈子最依靠的人。
可现在,她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晓晴。”
我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得不像话,“我最后问你一句话。”
她终于抬头,眉头微皱,语气不耐烦:“你又想说什么?”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我的肾脏,到底给了谁?”
空气凝固了几秒。
林晓晴的脸色微变,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
我的心沉了下去。
“赵明轩,我早就告诉你,别再追究这件事。”
她冷冷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不耐和警告。
“浩浩已经走了,追究这些还有意义吗?”
我怔怔地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林晓晴,你敢不敢亲口告诉我,浩浩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晓晴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赵明轩,你够了!你这是为了一个死人来质问我吗?”她的语气透着不耐。
“你要是能有陈嘉城一半懂事,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嘉城。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拿陈嘉城跟我比较。
我的心像是被硬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我不再看她,转身拖着行李箱离开。
浑浑噩噩地进了小旅馆,我把自己关在狭小的房间里,蜷缩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夜里,我从梦中惊醒。
梦里,浩浩在病床上痛苦地挣扎,嘴里喊着:“爸爸……救我……”
我猛地坐起来,浑身是汗,心脏狂跳不止。
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快要将我淹没。
浩浩,不是死于疾病。
是被人害死的。
而这些人,现在却都在逼我遗忘。
我缓缓地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不,我不会忘记的。
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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