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学校的文艺汇演上,我的人工心脏忽然发出刺耳的预警声。
好在我提早将备用电池放进了包里。
可把包掏了个遍,里面根本没有电池的痕迹。
我连忙追问男友。
“哦,忘了告诉你,雪儿的拾音器没电了,我把你电池给她了,等她表演完就给你。”
“人工心脏供不上电,我的心脏会骤停,我会死的!”
我站起身就要往后台去,却被男友拦住。
“雪儿马上就上台了,你别去骚扰她,这场演出对她非常重要!”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她的演出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男友却依旧死死控制着我。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不是还有内置电池吗?撑个几分钟不要紧的,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毁了雪儿的前途!”
我捂着阵阵抽痛的胸口,痛苦的按下了那枚父亲让我贴身保管的呼救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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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
听到我兜里的响动,高峰一把抢过了我的呼救器,不悦的看向我。
“姜熙然,你至于吗?多大点事你就要喊人?”
说着,他将呼救器猛地摔在地上,一分为二。
心脏的预警声接近蜂鸣,外置电池仅还能支撑15分钟的运作。
我的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迫着,艰难的蹲下身想要捡回呼救器。
没想到高峰一把将我推倒在座位上,带着几分愠色道。
“别胡闹了,平时也没见过有什么影响,偏偏今天要死要活的,你该不会是装的吧?”
为了不让他担心,我每天强打精神,此刻听到他的质疑,只觉得心口被剜了一块,格外的疼。
“高峰,你还有没有良心?要不是为了推开你,我怎么会被车撞?心脏的血管又怎么会破裂?又怎么会装上人工心脏,需要充一辈子的电?”
提起这件事,高峰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可当触及周围好友探询的眼神,又重新板起了脸。
“不可理喻,你出车祸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给我坐着别动,雪儿的表演不容许任何闪失!”
看着高峰盯着台上的江雪振臂高呼的模样,我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稀薄了起来,几近窒息。
在他的眼里,我的性命竟是抵不过一场演出吗?
在一起三年,我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表演结束,江雪连礼服都没换,就如乳燕投怀般扑进了高峰怀中,一众高峰的好友好似无视了我,怪叫不停。
江雪坨红着脸。
“学长,多亏了你的电池,要不然这场演出就搞砸了。”
“我的电池,还给我!”
不等两人传情,我急忙冲过去揪住了她,满是迫切道。
被打断的江雪生起一丝不快,又快速遮掩起来,装作无措道。
“糟了,后面的学弟表演钢琴弹奏,我就把电池借给他了。”
我一听直接炸了,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你是不是有病?谁允许你支配我的东西的,现在给我拿回来!”
被我一吼,江雪的眼泪倏的掉了下来,咬着唇跟我道着歉,眼神却是落在了高峰身上。
“学长,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学姐的东西,我就是想着帮学弟个忙,我不是故意的……”
“你们千万别为了我吵架,我这就去把东西要回来……”
眼看台上开始报幕了,江雪才要转身。
高峰却直接揽住她的腰身,用力打开了我纠缠的手。
“姜熙然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雪儿心善帮助同学,她有什么错?为了一块破电池至于吗?大不了我事后赔给你几块。”
我被推坐在地上,从地面传来的冰凉远不及我此刻的心。
江雪紧贴着高峰,故作紧张道。
“学长,你不要这样说学姐。”
“我爷爷也患有心脏病,发病的时候疼的根本说不出话……”
听出言外之意的高峰,脸色愈发难看。
“你说你用心脏病装可怜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揪着雪儿不放?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比你优秀?”
一旁高峰的好友也对着我指指点点。
“瞧她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比我的精神都好。”
“现在女的心机太重了,为了争宠,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看着几人的嘴脸,我气上心头,却根本没有余力去争辩,只觉得愈发心悸,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
“高峰,外置电池的电量快耗尽了,一旦耗尽,我的心脏会骤停的!”
我爬到高峰脚边,眼眶隐隐带泪,乞求能唤醒他的一分良知。
高峰有些意动,可惜下一秒却被江雪摧毁。
“人工心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学姐要不给大家欣赏一下。”
江雪的调侃,引来周围人的哄笑。
“她以为自己是钢铁侠吗?笑鼠我了……”
“姜熙然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丢的人还不够吗?”
高峰顿时目露嫌恶,像踢垃圾一样踢开了我。
我的手肘摔在坚硬的地面,疼痛在虚弱的身体上无限放大,可我来不及顾及,撑着身子爬到了包旁,翻找起放在内兜的硝酸甘油片。
可当拿出来时,上面的包装竟变成了维生素e片。
2
刹那间,我如遭雷击。
怎么会这样?
药在内兜的事,除了我,就只有高峰知情。
想到这,我猛然抬起头,近乎崩溃的看向高峰。
“为什么换了我的药,你真想让我死?”
高峰还没来得及回答,江雪就发出一声惊呼。
“学姐,我听说那种药对人体副作用很大,就给你换成了维生素e,你尽管吃吧,不用谢我。”
看着江雪装出一副腼腆的样子,我脑袋像挨了一记重锤般天旋地转,心脏骤然缩紧。
“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那是我续命的药!”
我撕扯着嗓子,愤恨的喊道。
江雪瑟缩到高峰身后,装出一副惊吓的表情。
“学姐,我不知道啊,你不要骂我,那是我用一个月生活费买的,就想着能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姜熙然你够了!”高峰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表情,简直心疼坏了,将她护在身后朝着我怒斥道:“雪儿一片好心被你这么糟践,你简直是无可救药!”
“今天,你不吃也得吃!”
说着,高峰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就把药片往我嘴里灌。
我拼命的挣扎,往外吐着,嘴里呜咽着。
“不要……不要,摄入太多的维生素e,我的心脏会发生衰竭的。”
我的话让高峰的动作顿了顿,流露出几分迟疑。
江雪却装作委屈道。
“算了吧学长,学姐身份尊贵,终究是看不上我们这种低贱的东西。”
在江雪的示意下,一旁的人也帮腔道。
“是啊,姜大小姐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小人物。”
“只是可惜了小雪一番心意,那可是她省吃俭用攒下的.......”
一番添油加醋下,高峰直接被刺激到了,他手上的力道愈重,一边倒着一边狰狞着吼道。
“雪儿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再任性了,都给我吃下去!”
尽管我拼命的抵抗着,但不少药片还是顺着我的咽喉咽下,我近乎绝望的闭上眼,泪水早已打湿了脸颊。
不消片刻,我开始抽搐起来,一阵一阵的心悸,让我的感官开始退化。
恍惚间,我跟他相恋的记忆在闪回。
三年里,我倾尽一切的为他好,几乎承包了他的衣食住行。
为了他能有个好的发展,甚至不惜动用家里的能量。
甚至舍身救他,换上一颗冰冷的心脏。
可我一味的付出,眼下换来的竟是他残忍的扼杀。
当我被松开,我颤着声决绝道。
“高峰,你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几乎是哀号着说出这句话,我颤着手掏出手机,打给了我的主治医生。
“医生,我的电池没电了,我在……”
还没说出具体位置,高峰就一把夺过了我的手机。
“你也配提分手?要甩也是我甩你!”
“你把救护车叫来,是想毁了这场文艺汇演吗?是怕其他人看不到你这张嘴脸吗?”
我直勾勾盯着手机,试图抢回来。
“给我,我的电池还剩几分钟了,我要让医生送来。”
回应我的,是高峰狰狞的笑,以及一声沉重的碎裂声。
看着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胸腔里的心脏也在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边的闹剧,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有认出我的同学,看着我毫无血色的脸颊,忍不住道。
“熙然看起来状态很差啊,要不然送她去医务室吧。”
3
“你们别被她骗了,她前两天还跑了个八百,也没见她怎么样,只不过是哗众取宠,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罢了!”
经高峰这么一说,几人停住了步子,眼神随即发生了转变。
我想解释,喉咙却仿佛被粘住一般,只能无助的朝他们伸出手,期望有个人能看出我的痛苦。
心口的疼痛,很快蔓延成了全身的疼痛,就好像死神正在生生抽离着我的灵魂。
“救救我,你不信,可以听听我的心跳。”
我近乎渴求的看向高峰,可不等他动作,江雪就先一步走到了我身旁,俯下身在我耳边道。
“姜熙然,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道,占了我看上的男人!”
我的瞳孔睁大,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江雪控制我的手,竟朝着她的脸颊猛地落下。
“啪”的一声,江雪顺势坐倒在地上,捂着脸颊淌起了眼泪。
在江雪的演绎下,显然是我动手扇了她。
看到这一幕,高峰猛一把推开我,将我的脑袋狠狠撞在身后的椅子上,砸的我顿时眼冒金星。
可他却仿若未闻,抱着江雪的身子,着急的询问着。
江雪早已哭的泣不成声。
“我好心想帮学姐,学姐却说我脏,让我滚开,还……”
看着江雪白皙肌肤上的突兀红印,高峰咬着牙根,一把掐住了我的喉咙。
“姜熙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我命令你,立刻给雪儿道歉!”
我此刻根本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本就困难的呼吸变得愈发孱弱,俨然泛起了眼白。
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甚至对我恶毒的谩骂。
一时间我成了千夫所指的犯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姜熙然平时装的人模人样的,原来这么阴暗啊!”
“可不是嘛,瞧把江雪给打的。”
“这种心机婊干脆死了算了,以后也是祸害……”
就在我快要窒息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不好,主任来了。”
高峰将我松开,我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干咳着,隐隐吐出道道血丝。
主任板着脸走来,看到我的状态,连忙惊呼道。
“这是什么情况,还不赶紧把她医院?”
面面相觑中,高峰出声解释道。
“主任,你别被她骗了,她是在演戏。”
江雪低着脑袋,一脸小心翼翼道。
“主任,都是我的错,我怕影响到演出,就借了学姐的电池充电,没想到惹怒了学姐……”
一听事关演出,主任立刻将责难的对象对准了我。
“这位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块电池而已,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我垂着脑袋,只是呼吸都牵动着浑身都在战栗,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襟。
“不……不是这样的……”
“主任您别怪学姐,我这就跟她道歉。”
江雪抢过话头,郑重其事的来到我面前,将我扶了起来。
她背对着众人,至于我看到了她嘴角阴恻的笑。
“你……”
我刚要出口,江雪就忽然尖叫着推开了我。
“学姐,我已经道了歉,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随着江雪的哭诉,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手背上几道狰狞的血痕。
我再次砸落在地上,麻木的躯体早已感受不到痛楚,不等我直起身子,就见高峰一个箭步冲来,一巴掌朝我面门袭来。
我被打的脑袋一歪,喉咙里猛地涌上一股咸腥味,视线彻底的模糊开来。
电池的预警声愈来愈急,我的心跳却越来越迟缓。
耳边是各种驳杂的声音,人群里忽然有人掷出一瓶饮料,甜腻的汽水自我的脑袋浇下,钻进我的眼睛和鼻腔里。
我被呛的猛地一颤,视线重新清晰起来。
主任的脸黑成了墨汁,怒不可遏的看着我。
“当着我的面霸凌同学,学校里怎么会有你这种蛀虫!”
“我会马上向校长反映,开除你的学籍!”
“来几个人,把她先扔到后台库房去,我去通知她的家长来学校……”
“不……不可以,我爸是少将,我答应了爷爷,要带他去看阅兵……”
心中的执念让我爆发出生的意志,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爸其实是上将!”
“我相信她有病了,不过不是心脏,而是脑子!”
嬉笑声中,高峰扯住我的肩膀。
“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货色,还好你马上就要滚出学校了……”
被高峰拖拽着,我的电池电量开始进入倒计时。
随着一声刺耳的长鸣,我的胸腔猛地向上一震,瞳孔睁的通圆。
心脏在一阵剧烈的抽动后,骤然停止了颤动,我的意识也随之开始消散……
弥留间,会场的几扇门被猛地撞开,一道道身穿迷彩的军人涌入。
紧接着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
“谁敢动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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