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庭深是我爸最小的结拜弟兄,也是从小伴着我长大的人。
十八岁那年,他抚摸着我的脸,第一次对情窦初开的我表露了心思。
知道我与他在一起后,我爸直接把他派去了米国。
“小雾,你爸说了,等我洗白了米国那边的产业,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我信了,放弃众多异性的求婚,痴痴等了薄庭深六年。
六年后,薄庭深终于带着一只断手回来。
同时带回的,还有一个黑皮女孩。
“大哥,杰西卡的爸妈为救我而死,临终前特意请我照顾好杰西卡,我既已答应了他们,就不能把杰西卡一个人丢在米国。还望大哥和小姐理解成全。”
我爸沉着脸,把玩着手里的核桃。
许久,他朝我递过来一把砍刀。
“是杀是剐,闺女你自己决定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向我投来惊骇的目光。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祁老大的女儿从小就是个瑕疵必报,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一刀砍下去的时候,我却对着那女子微微一笑:“即然是小叔的救命恩人,理应叫一声‘小婶婶’。”
薄庭深不知道,他的死对头向我求婚的聘礼,早已堆满我整个房间。
01
六年里,我幻想过无数次和薄庭深重逢的画面。
或是他九死一生,或是他带着残肢断臂出现在我面前。
却唯独没想到是这种场景。
见我提着刀,脸色阴沉地向他和杰西卡走过来,薄庭深下意思的将他身边的黑皮女生往身后挡了挡。
“小雾,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你有大哥护着,既使不嫁我,大哥也会为你再寻一个好归宿。但杰西卡,她和你不一样。她父母都不在了,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了。”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知道我以前是最疼你的。希望你不要胡来。不然,我就是豁出自己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薄庭深的话让我心口猛的一紧,顿时像有千万只蚂蚁啃食般地痛。
对上薄庭深棱角分明的脸和那双坚定的眸子,我咬了咬嘴唇,把涌在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强压下内心的痛楚,把手里的砍刀丢到一边,微微一笑道:
“开个玩笑罢了,瞧把你紧张的。七叔也说了,以前是最疼我的。既然是七叔认定要娶的人,以后就是我的小婶婶了。侄女祝小叔小婶百年好合,幸福到老!”
薄庭深护着杰西卡的动作僵在原地,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杰西卡从他身后探出头,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全是戒备和审视。
我径直走向茶台。
“小叔,小婶,喝杯茶吧。”
滚水烫过杯盏,水雾氤氲了我的脸。
我将两杯沏好的大红袍推到他们面前。
薄庭深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
最终,他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我爸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行了,跟我去书房吧。”
经过薄庭深身边时,我爸的脚步顿了顿,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老七,你最好掂量清楚,祁家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
02
书房里,我爸一脸心疼地看着我。
“闺女,想哭就哭,爸给你撑腰。只要你开口,我保证明天一早,公海上就多了两具喂鱼的尸体。”
我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一下。
“人心这东西,本就是最难把控的”
“既然把控不了别人的真心,那就换点别的吧。”
我摸出手机,当着我爸的面,拨通了傅枭的电话。
刚响了一声,电话就被秒接通了。
“哟,祁雾?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傅枭的声音带着笑意,“怎么,想我了?”
“傅枭,你上次说的求婚,还作数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三秒,随即爆发出傅枭张扬至极的笑声。
“作数!当然作数!老子把命给你都行!祁雾,你可算开窍了!”
“彩礼单子你随便开,你要天上的星星老子都给你弄下来!”
第二天,傅枭的聘礼就送到了。
十几辆黑色卡车,从山脚下的盘山公路一直排到祁家大宅门口。
领头的是傅枭的心腹阿彪,他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大小姐,傅爷说了,这只是开胃菜。您要是不满意,我们立刻换一批。单子在箱子里,您过目。”
我随意扫了一眼,开着的红木箱子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和一整套的鸽血红。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压抑的声音。
“小雾。”
薄庭深提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神色憔悴不堪。
“你真要嫁给傅枭?”
“不然呢?”
“嫁给小叔吗?”
薄庭深被我的话堵得脸色发白,眼里的血丝更重了。
“你明知道他是我的死对头,你嫁给他,是为了报复我吗?”
“报复你?”
“薄庭深,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多一眼都懒得看他。
3.
傅枭的聘礼流水一样往祁家送。
我爸专门清空了三个仓库,才勉强装下。
道上的人都传开了,说港城老大为了娶祁家大小姐,把半副身家都掏出来了。
薄庭深和杰西卡被我爸安排住进了山脚的别院,眼不见不为净。
这天,我正在后花园里修剪枝条,杰西卡找了过来。
她一身洁白的棉布裙子,配上她那身黝黑的皮肤,倒是有几分异域风情。
“祁小姐。”
我剪下一朵开得最艳的玫瑰。
“有事?”
“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我知道,是我抢走了庭深,让你难过了。”
“但是,感情是不分先后的。能满足庭深需求的人是我,最了解他的人也是我。他的手,也是为了救我,才变成那样的。”
“这些年,我们几乎形影不离。你看我们有这么多爱的见证。”
我震惊地看着她递过来的手机里的照片。
有在车里的,有在田野里的,各种刺激的,黑与白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可以想像他们当时有多欢愉。
手里的花刺深深扎进了指腹,一滴血珠渗了出来,落在花瓣上。
杰西卡打量着我精心修剪的玫瑰花,随手掐掉一朵放在鼻子处闻了闻。
“我很感谢祁小姐照顾了庭深这么多年,但是真爱不是恩情的牺牲品,我也希望你不要用恩情绑架我和庭深的真受。”
我拿着剪刀缓缓走到她面前。
刀刃在暖房的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晃了晃了剪刀,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说,我是该剪了你那条的欠骚的舌头,还是剪了你这双不该碰我东西的手呢?”
“住手!”
薄庭深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惊恐。
他一个箭步冲进来,一把将吓瘫在地的杰西卡护在身后。
一只手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过,祁雾,不许你伤害她!”
我看着他那副紧张到愤怒的样子,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
杰西卡惊魂未定地躲在薄庭深身后,哭得梨花带雨。
“庭深,祁小姐好可怕……我只不过想过跟她道个歉,说声对不起,她竟然要杀了我……”
薄庭深回头,用手笨拙地擦去她的眼泪,轻声安抚她:“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那温柔缱绻的语气,曾几何时,是独属于我的。
我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薄庭深,管好你的人。我的院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闯进来的。”
“再有下次,就不是开玩笑这么简单了。”
薄庭深狠狠地朝我看了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扶着哭哭啼啼的杰西卡站起来。
“我们走。”
就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管家李叔来了。
“大小姐,七爷,大当家的请你们去一趟正厅。”
我点点头,吩咐道:
“李叔,把这里从里到外好好擦洗一遍,好好去去这股子怪味。”
“是,大小姐。”
04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空气骤然湿冷了不少。
我刚走出屋子,一把黑色的羽绒外套就披在我身上。
是薄庭深。
他的声音低沉道。
“小雾,你有鼻炎,小心着凉。”
我直接把外套还给了他,任由细雪打湿我的肩头。
“不必了,小叔。你有这时间,还是好好关心一下洋婶子吧。”
我加快脚步,故意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却固执地跟在我身后,又将那件外套罩在我的头顶。
他自己却被冻得打哆嗦。
“小雾,你就非要这么阴阳我吗?我过去对你的好,你难道全都忘了吗?”
“对我的好?”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雪花一片一片打湿我的发缕。
“在你决定放弃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那一刻就没有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眼底泛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为了赌气,嫁给傅枭那个疯子吧!他向来杀人不眨眼,你会后悔的!”
“那也比跟一个脏了的垃圾强!”
我不再理他,快步向正厅走去。
正厅前的广场上,站满了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个个神情肃穆。
他们人手一个托盘,上面盖着明黄色的绸布。
傅枭的心腹阿彪站在最前面,见我来了,立刻躬身行礼。
“大小姐,傅爷想给您一个惊喜。”
话音刚落,所有男人同时掀开绸布。
珠光宝气瞬间照亮了整个阴雨连绵的天空。
最前面的一排托盘里,摆放着一套完整的帝王绿翡翠首饰,从凤钗到耳珰,再到手镯,绿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后面的托盘上,是各种绝版的名表、名家字画,甚至还有几件刚从苏富比拍卖会上下来的古董青铜器。
杰西卡看得眼睛都直了,捂着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叹。
“天呐……这些……这些全都是给祁小姐的聘礼吗?这也太多了吧?”
薄庭深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一种混杂着嫉妒、不甘和绝望的灰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东西,他这辈子都给不了我。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停在正厅门口。
车门打开,一条包裹在西装裤里的长腿迈了出来。
傅枭穿着一身骚包的白色西装,那张俊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上,带着张扬不羁的笑。
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我面前。
当着所有人的面,单膝跪地,打开一个天鹅绒的盒子。
里面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粉色钻石戒指,在阴沉的天色下依旧璀璨夺目。
“祁雾,嫁给我吧!”
05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攥住。
薄庭深盯着傅枭,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不同意!”
傅枭缓缓站起身,脸上的笑容不减,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
他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掰开薄庭深的手指,力道大得让薄庭深的手骨发出“咯咯”的清脆响声。
“薄七爷,现在该叫您一声七叔了。”
傅枭把我拉到他身后,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侄女婿给您请安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请柬,递到薄庭深面前。
“下月初八,我跟小雾的婚礼,七叔记得来喝杯喜酒。”
那大红的“喜”字,刺得薄庭深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我爸从正厅里走出来,脸色平静无波。
“傅枭,进来坐。”
傅枭立刻收敛了所有攻击性,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爸。”
然后他揽着我的腰,旁若无人地走进了正厅。
06
正厅里,暖气开得很足。
我爸坐在主位上,傅枭坐在他下首,亲自给他斟茶。
“爸,小雾从小身子弱,我特意找人寻了些顶级的冬虫夏草,回头给您送来。”
我爸接过茶,呷了一口,眼皮都没抬。
“有心了。”
门外,薄庭深还站在雪地里,身影萧索。
杰西卡大概是冷得受不了,自己先进了偏厅。
他一个人,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我爸终于抬眼,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面。
“让老七进来吧,别在门口冻着了。”
李叔立刻去传话。
薄庭深进了门,身上带着一股寒气,头发和肩膀上落满了雪。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大哥,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我爸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搁。
“你凭什么不同意?”
“你用什么身份不同意?”
薄庭深的嘴唇翕动,脸色苍白如纸。
“我……我是小雾的长辈……”
“长辈?”
傅枭嗤笑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薄庭深面前,替他拍了拍肩上的雪。
动作亲昵,眼神却冰冷。
“七叔,您是不是忘了,小雾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以后我就是您的侄女婿,咱们才是一家人。”
“您现在要做的,是祝福我们,而不是在这里,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听了傅枭的话,薄庭深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死死的握着拳头,看着我。
“小雾,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我端起手边的热茶,轻轻吹了吹。
“傅枭说得对。”
“小叔,你有在这阻挠我和傅枭的功夫,不如回去好好哄哄杰西卡!”
薄庭深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向我爸,双膝一软,猛地跪了下去。
“大哥!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带杰西卡回来!”
“但这六年,我对小雾的感情是真的!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这就让杰西卡走!求您让小雾嫁给我吧!”
门外听到动静的杰西卡冲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庭深,你……你说什么?”
薄庭深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爸。
我爸冷笑一声。
“晚了。”
“薄庭深,机会我女儿给过你。是你自己不要的。”
“你现在后悔有个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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