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清楚,李厂长终究是护着我的。
接连在我跟前和李厂长那里吃了瘪,王海涛的脸也挂不住了。
“哎呀,雪梅,你快帮我说句话呀!”
王海涛拉着李雪梅的胳膊撒娇。
李雪梅虽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瞪了我一眼:
“陈援朝,你自己选吧。”
“要么按海涛说的做,要么……”
“不用废话,我本来也没打算留下!”
我的话让李厂长站了起来。
“那怎么行?”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满脸焦急:
“援朝,那台新进的德国机床,图纸说明书全是德文,全厂只有你跟着广播学了几天,你走了,那堆铁疙瘩就是废铁!”
我明白,他不是担心机床会影响厂里的生产。
他只是想找个借口把我留下来。
“李厂长,关键的操作流程和维修要点,我都熬夜翻译好,记在这个本子上了,厂里的老师傅们照着做,不会出问题的。”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了过去。
我笑了笑,觉得一身轻松。
“只要别让外行瞎指挥,咱们厂的技术班底,能应付得来。”
“只可惜,以后没法再给您分忧了,希望您能早日找到真正能扛事的人吧。”
我特意加重了扛事两个字。
“姓陈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真正能扛事的?你是拐着弯说我和雪梅不行吗?”
王海涛暴跳如雷。
可面对他的叫嚣,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李厂长,援朝告辞!”
说完我就准备转身离开。
“站住!”
王海涛却拦在我面前。
“既然要走,那就把账算清楚!”
“你那辆凤凰牌自行车,你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还有你兜里那支英雄金笔,哪一样不是我们李家给你置办的?你好意思带走?”
王海涛扬着下巴,眼神宛若在看一只臭虫。
他这是在故意找茬,想把我最后的体面也剥掉。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远的不提,就说去年我改良的那个冲压模具,一年下来给厂里省了多少料,创造了多少利润,这笔账你自己会不会算?”
“几十万的利润,买不来这些东西?”
我盯着王海涛。
他又一次落了下风。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李雪梅却忽然咬着嘴唇,站到了我的面前。
“陈援朝,你说的那些,都是你对我家的报答,是你该做的。”
“我认为海涛说得没错,既然不是李家的女婿了,那这些东西,你就该还回来!”
她抬起头,冷冷地盯着我。
我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李厂长气得把桌上的搪瓷缸子都摔了。
“雪梅!你胡闹什么!”
我抬手拦住了李厂长,然后解开手腕上的表带,从口袋拔出金笔。
“援朝,你别听她的浑话!”
李厂长急得要上来阻止。
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李叔,既然要算清楚我就按照雪梅的意思算清楚。”
王海涛露出了得意的奸笑。
“行了行了,你脚上那双新皮鞋也脱了,赶紧滚吧!”
他挥了挥手,高兴地搂住李雪梅,在她脸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