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后,叶家人来到江陵村。
无数豪车占满了山道,十里八乡都引起轰动,县里市里都有官员前来悼唁。
我已晓得爷爷的身份,却还是震惊于叶家的排场。
人群中,我一眼认出了我爹。
我爹来江陵村的时候还很年轻,现在看起来俨然一副家主风范。
遗憾的是,他没认出我。
关于葬礼爷爷生前就有交代,一切都交给叶家的人办理不需要我插手。
我虽然伤心难过,也只能旁观。
我爹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但跟在他身边的少女却注意到了我。
少女十六七岁模样,五官和我爹很像。
开始她只是好奇的看了我一眼,后来便停下脚步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朝江边走去。
爷爷生前很喜欢钓鱼,在山里的时光大部分都在江边垂钓。
可惜不能带着我,否则就空军。
爷爷钓鱼的时候,我就躲在旁边的竹林里,有时候习武有时候看书。
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
遇到的不懂的问题就跑过去问他,每次去问都要被他埋怨半天。
爷爷说,钓鱼也是修行。
文王观于臧,见丈夫钓,而其钓莫钓,非其钓有钓者也,常钓也。
钓鱼的丈夫,指的就是姜尚。
民间故事中说姜子牙直钩钓鱼,钓来了文王,其实文王是闻道而来。
听完我就问爷爷,那我该怎么修行。
爷爷说小鱼小虾你是钓不到的,你应该学任公子钓东海里的大鱼。
回忆过去,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我在江边待了很久。
直到叶家人将爷爷的灵柩运走,宾朋亲友都离开后我才返回家中。
家门是开着的,屋里的灯也是亮着的。
显然还有人在。
我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先前那位少女和一位年轻姑娘从屋里出来。
少女的身份我不用猜。
但这位年轻的姑娘却引起我的注意,因为她的面相很特殊。
看到我,少女气鼓鼓的朝我走来。
“叶岚,你终于回来了。”
“你们在等我?”
“哼,要我们可是好等,你再不回来我们都要走了。”
“等我有事吗?”
我的语气很冷淡,因为我清楚自己的身份。
村民私下里称呼我野种,小时候不懂是什么意思,甚至还跑过去问爷爷。
后来我长大了,也就懂了。
从此再没盼过我爹来接我,以前总盼着有天他会接我到城里。
“我们等你好久,水都不给喝一口吗?”
“哦,我去烧水。”
堂屋设过灵堂不能待客,我把她们请进我的书房。
然后便去给她们烧水泡茶。
我家的藏书很多,诸子百家,道藏典籍,很多都是古籍。
都是爷爷从外面弄来的。
少女对书不感兴趣,反倒是跟她一起的姑娘对书很有兴趣。
我提着茶壶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看书。
看得是本庄子。
我读书的时候喜欢做批注,庄子是我留下批注最多的书。
因为庄子真的很懂修行。
“庄子不是圣贤书么,怎么到你这里成了修行秘籍?”姑娘皱着眉头问我。
“你看得是逍遥游?”我问道。
“嗯。”
“北冥为坎,南冥为离,抽坎填离说的不就是修行么?”
抽坎填离,是道门修行根基。
庄子书中此类隐喻比比皆是,类似的还有运斤成风,庖丁解牛......
我的话让姑娘陷入沉思。
但她显然不是修行中人,否则只看我的批注就应该明白了。
“正式认识下,我叫林璇玑。”
“叶岚。”
做正式介绍时,我趁机看清了她的面相。
先前我就被她的面相所吸引,此刻近距离观察更令我感到震惊。
我从没见过这么尊贵的骨相。
林璇玑的脸颊是凤尾骨,两侧颧骨直入鬓中,主福贵且有实权。
命门骨丰满而藏,若为男子必是王侯将相。
前额是天成骨主逢凶化吉,耳轮之下腮颐起骨名为印绶骨主多才多艺。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主骨是金阙玉山。
此骨犯孤克,克父母双亲。
看完骨相我又看向她命宫,这一看又令我大吃一惊。
命宫带煞,黑气若隐若现。
黑气为螣蛇,命宫为戊土,螣蛇现于命宫为螣蛇起陆之兆。
主惊怪诡谲之事,且通常伴有血光之灾。
不过眼下螣蛇气候未成,若按照时间推算,凶兆当于八月中降临。
现在才六月初,还有俩月时间。
“喂,你看够了没?”
或许是我看得太过专注,少女推了我一把将我唤醒。
林璇玑莞尔一笑,坐下喝茶。
“这是什么茶?”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是院子里那棵茶树。”
“我去看看。”
说着林璇玑就离开书房,走到院子里看茶树。
夕阳如丹,茶花盛开。
金色的阳光照在茶树上,也照在林璇玑秀美的脸颊上。
我远远看着,忽然心中一动。
爷爷要我等到临卦出现才可以出山,眼前的画面不正是临卦吗?
茶树古称嘉木,南生嘉木有凤来仪。
若遇美人,可行千里。
林璇玑骨相绝佳,即便容颜不及少女甜美,却也是罕见的美人了。
想不到出山的机缘来的这么快。
“你没见过女人啊?”
少女这次没再和我客气,使劲在我胳膊上拧了一把。
她倒是不和我见外。
其实也不用见外,因为她本就是我爹的女儿。
看过茶树,林璇玑也叫不出名字。
这时天已经很晚了,少女嚷嚷着太晚回去要挨骂,便扯着林璇玑匆匆离开了。
等她们走后,我发现少女落下的手提包。
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手提包里装的都是现金,足足有十万块。
信上只有一句话。
“哥,见到你,我今天很开心。”
落款,叶灵。
看完信我心中五味杂陈,后悔没有好好招待她们。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俩月过去了。
这天我在山中打坐,整座山的云气都向我涌来。
合而成体,散而成章。
云从龙,风从虎,满山云气正是兴龙之象。
可惜我还不能入世。
林璇玑八月有凶,而现在已经是七月末。
这些天我一直在等她来找我,但我却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
即便林家有事,请谁也不会请我。
可偏偏临卦就应在她身上,爷爷起卦从不落空,岂会错?
爷爷当然不会错。
等我从山中回家,远远就看到一辆豪车停在门口。
林璇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