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身影的那一瞬，我浑身都僵住了，静静漂浮在水中，宛若无根的浮萍。
苏云下水了。
我的手臂好像被无数根针刺着一样，动弹不得。
苏云为了陶然下水了。
她看着很狼狈，却仍旧努力想要救起水里的陶然。
陶然抽筋了，此刻动弹不得。
这一刻，我知道了。
无论我是否赢得了比赛，我们都不能回到从前了。
我咬紧牙关，游过去把他们两个都救上岸。
上岸以后，我看着苏云神情紧张地看着陶然，看着他们两人相拥。
苏云背对着我，陶然缓缓睁眼，眼含挑衅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知道，什么抽筋，他都是装的。
我冷眼看着他，转头离开。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我又没带伞，只能淋雨回去。
豆大的雨点落在我身上，导致我的手臂更加疼痛，像是被重锤猛击，那种痛苦深入骨髓，让人无法忍受。
我的神情变得恍惚，世界在我眼前旋转。
随后破碎。
苏云根本不敢碰水。
她是个旱鸭子，根本不敢下泳池。
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除了和她去海边的时候在浅海滩上玩，我就没见过她下水。
她说，小时候她曾经被她的爸爸扔下池塘，她挣扎着，无人救她。
如果不是路过的陶然，她就不会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了。
后来，她遇上了我。
她虽然不敢下水游泳，可她因为我爱上了游泳这个项目。
她说她喜欢看我比赛意气风发的模样，她说，水在我身下，就好像武器，勇往直前。
直到后来，我为了她，右臂的神经受了损伤。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助地大哭，朝我道歉。
反倒是我来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
不游泳，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我一直始终如一地健身训练，却再也没上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不敢再看关于游泳的任何消息。
我知道铺天盖地都是媒体对我的报道，说我很可惜，说我再也下不了泳池。
我不敢面对。
那时候只有苏云。
她陪我复健，把别人游泳比赛的视频放到我面前看。
【陈复生，你不要害怕，我一直陪着你。】
她帮我脱敏，助我走出阴影，让我重新回到正常生活。
那时候这么相爱的两人，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在医院，身旁是苏云。
看到我醒来后，她脸色柔软了一瞬：【你醒了？】
【外面这么大雨为什么还要走出去，你手臂真的不想要了吗？】
我把头侧向另一边，闭眼，不想看她。
看着我这个样子，她的语气变得恶劣。
【陈复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都没去看陶然受伤反而来看你了，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人家陶然可是刚拿了奖牌，是奥运的种子选手，你的身体有人家金贵吗？】
我仍旧没有睁眼看她，只在心里不住自嘲。
看着我这个样子，她眼底里闪过一丝落寞。
瞧，她在我刚醒来的时候不是关心我，而是提起另一个男人。
明明我伤得更重，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关心我，而是指责我。
这么多年了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比不上陶然。
无论我怎么做，怎么说，我都比不上陶然。
我问了一直萦绕在我心底里的问题。
【苏云，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为了陶然？】
她愣住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我再也忍不住了，轻笑一声：【苏云，你真挺恶心的。】
【你以前是因为我是个游泳运动员才和我在一起的吧。】
【陶然小时候救过你，而你也理所当然将那份情感代入到我身上。】
【所以我是他的替身，对吗？】
霎那间，苏云的脸色变得青白，嘴唇不住颤抖。
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忍住喉咙的哽咽，我再次闭上双眼。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安静了一瞬，扑到我身上，眼里尽是茫然与无措，终于感觉到慌了。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我一把把她甩开，她整个人跌落在地上，显得可笑极了。
我让人把她拉走，心中的郁气终于舒缓了一些。
这时，突然有一个陌生电话联系我。
他说他是省游泳队的教练，今天我和陶然的比赛，他都看到了。
他想邀请我加入省队。
他知道我，他说，他可以找到最好的医生为我治疗。
我拒绝了。
我热爱游泳，很纯粹。
但我更爱自己的健康。
如果没有身体健康，那么何来的游泳？
教练并没有放弃，而是让我再考虑考虑。
我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的时候，我正想回家收拾东西搬出去。
却看到了苏云和陶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