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划过粗糙的纸页,终于,我在一篇名为“走阴”的法门下,看到了一行小字:“走阴,逆转阴阳,窃天改命,九死一生。欲行此术,需引魂灯。”
引魂灯!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下面紧跟着一行更小的注释,如同蝇头小楷,记录着引魂灯的制作材料:“引魂灯,聚阴引魂,照彻幽冥。”
“灯芯取百年柳木心,灯油需人鱼膏辅以新亡者尸油,灯座......”
人鱼膏?尸油?
我倒吸一口凉气,人鱼膏这种东西,只在传说中听过,去哪里寻?
尸油......想到这个,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
新亡者......我哥刚下葬不久!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颤,既恐惧又带着一丝病态的期待。
如果这是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即便是掘开我哥的坟,我也在所不惜!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些,天色也开始蒙蒙亮。
我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那三百天的诅咒,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催促着我。
锁骨下的尸斑似乎又扩大了一丝,颜色也更深了。
不能再等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走到老宅的杂物间。
这里堆满了各种落满灰尘的旧物,我翻箱倒柜,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一卷粗麻绳,还有一个破旧的铁皮油灯,虽然没有灯芯,但灯座勉强能用。
至于百年柳木心,我们村后就有一片乱葬岗,那里柳树成荫,有些老柳树怕是不止百年了。
最大的难题是人鱼膏和尸油。
阴册上对人鱼膏的描述语焉不详,只说“东海有鲛人,泣泪成珠,膏脂可燃,有异香,能避水魅。”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我皱眉思索,难道就没有替代品?
我再次翻开阴册,仔细查找关于人鱼膏的记载。
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一行批注:“若无真品,可以至阴之鱼,取其膏,辅以三钱阴沉木粉,子时露水浸泡七日,亦可勉强代之。”
“至阴之鱼......”我喃喃自语。
什么样的鱼才算至阴之鱼?河里的鲶鱼、黑鱼算不算?阴沉木粉又是什么?
看来,这人鱼膏的替代品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到的。
当务之急,是尸油和柳木心。
我打定主意,先去村后的乱葬岗,那里不仅有老柳树,还有......新坟。
天色微亮,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雨后的清新,但我却丝毫感受不到。
我换上一身耐脏的旧衣服,揣上柴刀和麻绳,又找了个布袋,悄悄溜出了老宅。
村里的人大多还在睡梦中,我一路低着头,尽量避开可能早起的人。
很快,我就来到了村后的乱葬岗。
这里阴气森森,几十座孤坟散落在荒草之间,歪歪斜斜的墓碑上刻着模糊的名字。
晨雾尚未散尽,缭绕在坟冢之间,更添了几分诡异。
几只乌鸦落在枯死的柳树枝上,“呱呱”地叫着,声音凄厉。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
锁骨处的刺痛感越来越清晰,像是在提醒我时间紧迫。
我先是找到了一棵看起来最粗壮、最古老的柳树。
它的树皮开裂,像老人的皱纹,有些枝干已经枯死,但主干依然顽强地向上生长。
我抽出柴刀,对着一截相对容易下手的枝干砍去。
“锵!锵!锵!”
柴刀劈在柳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柳木异常坚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砍下一段手臂粗细的柳枝。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剥开树皮,寻找柳木心。
那柳木心呈淡黄色,质地比外围的木质要细腻一些,我割下足够做灯芯的量,小心收好。
接下来,就是......尸油。
我哥的坟就在这片乱葬岗的边缘,新堆起的黄土在晨光下格外显眼。
我站在坟前,心中五味杂陈。
哥,你泉下有知,可千万别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我咬了咬牙,掏出带来的小铲子——这是我从杂物间找到的,本是用来种花的。
现在,却要用它来......
就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几点幽绿色的光芒在晃动。
“磷火?”我心中一惊。
老人常说,磷火是鬼火,是死人怨气所化,会勾人魂魄。
那几点磷火,三三两两,漂浮在几座老坟之上,忽明忽暗,仿佛有生命一般。
它们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开始缓缓地朝着我的方向飘了过来。
我握紧了手中的柴刀,心提到了嗓子眼。
阴册上似乎提到过,磷火无形,不惧凡火刀兵,但畏惧阳气旺盛之物,或者......特定的符咒。
我哪有什么符咒!
眼看那几点磷火越来越近,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气息,我头皮发麻。
突然,我想起阴册上关于人鱼膏替代品的记载——“至阴之鱼,取其膏,辅以三钱阴沉木粉......”
磷火,不正是阴气凝聚的产物吗?如果能收集到这些磷火,是不是也能作为某种“至阴”的材料?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遏制不住。
富贵险中求,小命更是如此!
我不再犹豫,从布袋里掏出那个破旧的铁皮油灯。
这油灯虽破,但好歹是个容器。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朝着最近的一点磷火靠近。
那磷火似乎有灵性,见我靠近,微微一顿,然后猛地朝我脸上扑来!
“我操!”我低骂一声,本能地向后一仰,险险避开。
那磷火擦着我的鼻尖掠过,带起一阵阴风,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玩意儿,还真会主动攻击!
我不敢大意,凝神注视着那些磷火。
它们在我周围盘旋,似乎在寻找下手机会。
我突然想到,阴册上说走阴需要引魂灯,引魂灯能“聚阴引魂”。
这磷火既然是阴气所化,那这铁皮油灯,虽然还未制成引魂灯,但其本身作为灯具,会不会对这些阴物有一定的吸引力?
我试着将铁皮油灯的灯口对准其中一团磷火。
说来也怪,那团磷火在空中摇曳了一下,竟然真的朝着灯口飘了过去,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
它在灯口徘徊片刻,然后“嗖”的一下,钻了进去!
铁皮油灯内,那团磷火静静地燃烧着,发出幽绿的光芒,将油灯内部映照得一片惨绿。
有门!
我心中一喜,如法炮制,小心翼翼地将另外几团磷火也引入了油灯之中。
很快,小小的油灯里便聚集了七八团磷火,绿光莹莹,煞是诡异。
收集完磷火,我不敢在此地久留。
至于尸油......我哥的坟,我暂时下不去手,或许,阴册上还有其他办法。
我最后看了一眼我哥的坟,心中默念:“哥,保佑我。”
然后,我拎着装着磷火的油灯,拿着柳木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不祥之地。
回到老宅,我反锁上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锁骨下的尸斑依旧刺痛,但手中这盏聚集了磷火的油灯,却让我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我将油灯放在桌上,再次翻开阴册,寻找关于尸油的记载。
果然,阴册上提到,除了新亡者的尸油,另一种“百年老尸”身上凝结的“尸煞油”,其效力更强,但获取难度也更大,危险性也更高。
“百年老尸......尸煞油......”我皱起了眉头,这种东西,去哪里找?
就在我思索之际,那盏装着磷火的油灯突然轻轻晃动了一下。
里面的磷火也随之跳跃,光芒似乎比刚才更盛了一些。
我心中一动,难道这些磷火能指引方向?
我尝试着捧起油灯,在屋里慢慢走动。
当走到老宅的西厢房附近时,油灯里的磷火跳动得异常剧烈,光芒大盛,几乎要从灯口溢出来!
西厢房......那里是我太爷爷曾经的卧房,自我记事起就一直锁着。
据说里面堆放着一些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但因为年久失修,早就成了危房,家里人不让我们靠近。
难道,这西厢房里,有什么与“百年老尸”或“尸煞油”相关的东西?
西厢房的门紧锁着,一把巨大的铜锁锈迹斑斑,透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
我手中的铁皮油灯,磷火跳动得愈发急促,幽绿的光芒映照在我脸上,平添了几分诡异。
看来,线索就在这西厢房里了。
我从杂物间找来一根粗壮的铁钎,对着那铜锁的锁眼一阵捣鼓。
这锁年代久远,内部机簧早已锈死,我费了半天劲,只听“咔嚓”一声,锁芯竟被我硬生生撬断了。
“吱呀——”
我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连连咳嗽。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西厢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微光从布满蛛网的窗棂透进来。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落满灰尘的八仙桌,几把东倒西歪的太师椅,墙角堆着一些破旧的箱笼。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正中央,赫然停放着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
那棺材通体漆黑,不知是什么木料所制,表面光滑,却又透着一股冰冷的金属质感。
棺木上没有繁复的雕花,只有一些简单而古朴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我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