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龙骑卫瞬间围住太后和谢盈月,刀光森寒。
“至于谋害先帝的逆党。”
他缓缓走到崔漱音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托起太后金印,嗓音低沉:
“请太后定夺。”
三日后。
新帝登基大典。
先皇丹药吃得太多,以至于虽然沉迷女色,却没留下半个子嗣。
新帝还是晏九霄从中是选了一个不满九岁的孩子,过继到崔漱音名下。
崔漱音一袭绛红凤袍,金线绣九凤朝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头戴九钗金凤衔珠冠,坠在额心的红宝石蘼艳似血低,为清丽芙蓉面染上妖冶之色。
她缓步踏上玉阶。
宴九霄走在她身后半步,亲手为她托起曳地的裙摆。
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脚踝,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崔漱音脚步微顿,侧眸看他。
宴九霄唇角微勾,眸色幽深如渊,嗓音低哑:"太后娘娘,当心脚下。"
他分明是故意的。
崔漱音指尖微蜷,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九千岁有心了。”
满朝文武跪伏两侧,无人敢抬头直视,却都听得真切。
权倾朝野的宴九霄,如今晟国的无冕之皇,竟甘愿为崔太后托裙!
这一幕的震慑,从朝臣到民间,足足津津乐道了三个月。
不是无人猜测二人的关系,只不过无人敢提罢了。
崔漱音坐上垂帘听政的凤座,指尖轻抚金印,眸光扫过殿下众臣。
即使面上再平静威严,内心的澎湃依旧难以抑制。
她指尖轻颤,险些以为这是一场梦。
可当触及到下首晏九霄如鹰隼一般的目光时,她又乍然清醒。
昏君被她毒死了。
如今的朝堂,她这个太后摄政,晏九霄掌权。
他们二位身负血海深仇的恶鬼,将与对方同谋,在这金銮殿上,掀起滔天巨浪。
夜,慈宁宫。
崔漱音卸下凤冠,青丝如瀑散落。
殿门轻响,宴九霄闲步而入,手中捧着一盏安神茶。
“娘娘今日劳神,早些歇息。”
崔漱音抬眸,看着他走近。
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目深邃,虽不如白日阴鸷,可依旧瞧不透。
这样危险的人,能被她用到何时还未可知。
她忽而伸手,攥住他的衣襟,将人拽至近前。
身躯相贴,鼻息交融,红唇微勾,“晏九霄,除了复仇,你还想要什么?”
他低笑着扣住她的腰,俯身逼近,呼吸交错:“娘娘,你真的都忘了吗?”
崔漱音眯着眼看他,那颗血红色的朱砂痣在昏暗的烛光下更显魅惑,仿佛下一秒便要滴出泪。
“九千岁以为,哀家该记得什么?”
柔若无骨的手掌游走在晏九霄的胸前,暗色袍子上是精致的蟒色花纹,有些凹凸不平,崔漱音心中不免好奇。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阉人的脉搏还如此强健,除了有些紊乱外,与一般男子无异。
思及此,崔漱音冰凉的指尖慢慢往下移,就要按到脉时,晏九霄却突然起身拂袖,整理衣襟后看着半仰的崔漱音。
方才那副男鬼般勾人的模样消失殆尽,正清冷的瞧着崔漱音。
“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眉眼中似乎带了一丝气性,崔漱音却不知是为何,难不成她想偷摸把脉都被发现了?
“九千岁大人想让哀家记得什么直说便是,何必绕弯子,咱们都是这地狱里头爬出来的恶鬼,你若是担忧哀家会忘了同谋的事,大可不必。”
新皇登基,整个朝堂都掌握在两人手中,崔漱音心中有忌惮,不知何时这恶鬼就会将她重新拖下地狱。
所以晏九霄如此冷淡,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
皎洁的月光洒在青山板上,回廊下的暖黄沙灯高高悬挂,微风拂过,灯火交相辉映,显得格外清冷,外头时不时传来一声鸟啼,从柳叶格窗传来。
两人紧紧摄住彼此的视线不愿移开,却都看不清对方心中在想些什么,无声的僵持让崔漱音有些烦躁。
最后还是晏九霄负手而立,没再提方才那个话题。
“娘娘从前是崔家的人,想必也不用杂家提醒,日后这朝堂之事若是出现分歧,咱们便可商量着来,切莫轻举妄动。”
崔漱音不蠢,她虽自小足智多谋,精通政书,可到底是纸上谈兵,还得从晏九霄身上学习。
“哀家也希望九千岁切莫一意孤行。”
待人离开后,崔漱音坐在书桌前看着跳跃的烛火,蜡油滴下与蜡烛融合在一起,如同她与晏九霄,分不清到底谁成就了谁。
红唇轻启,烛火被吹灭。
翌日一早,凤藻宫外边传来谢贤妃求见的消息,她还要去垂帘听政,闻言头也不抬。
“便让她在外头候着。”
太后轿撵起驾时,谢盈月就在门口候着,看着崔漱音半躺在轿撵上,雍容华贵的样子让她牙都恨不得咬碎。
本以为崔漱音这个贱人那日定逃脱不了,只有陪她父兄惨死黄泉的份儿,可怎么也没想到她跟晏九霄勾搭到一起去了。
临门一脚的事儿,谢盈月怎会甘心。
烈日炎炎下,她便就那么站着,崔漱音高高在上的睨着她,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自那以后,两人的身份地位就如同烙印般刻在谢盈月心中。
擦肩而过时,谢盈月只听到她不屑的嗤笑声。
完美的表情有一丝龟裂,却很快如常。
她在凤藻宫门口等了一个早晨,才等来听完政的崔漱音。
那个晏九霄找来的新皇正怯怯的跟在她身旁,抿着唇佯装严肃跟崔漱音提起方才朝堂上的事情。
“太后娘娘,儿臣以为南方旱灾,本该是武将们的事儿,他们打仗颇多,知百姓疾苦,此事谁也不愿,便一文一武去考察一番,再做定夺。”
崔漱音心不在焉的望向别处,闻言只是淡淡道。
“一文一武本就不对付,路上都吵完了,到地方怎会找出旱灾问题所在,就算两人心中都装着百姓,可各执己见,不肯让步,只会闹得鸡飞狗跳,又怎能提供情况让你做定夺。”
小皇上闻言神色讶异,少年老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