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ICU病房急救那天,傅天宇陪着他的实习生在野外攀岩。
他说他欣赏她身上那股喜欢冒险的冲劲,所以他陪着她疯,尝试了所有的极限运动。
欢欢却缩在我的怀里颤抖:“妈妈,我身体好疼。”
医生也连连叹气:“我从来见过这种情况,她明明一直躺在病房里,怎么会全身粉碎性骨折。”
我疯狂给傅天宇打电话,却因没信号而无法接通。
当天下午,女儿因脑出血呼吸衰竭而亡。
我万念俱灰,这时手机弹出语音通话。
傅天宇冷淡地道:“今天洁儿坠崖了,还好没出什么意外,我们过几天要去跳伞。
我特意学了怎么做小蛋糕,争取在欢欢生日前赶回去。”
他不知道实习生受的一切伤害都会转移到女儿身上。
现在女儿死了,再也没人为她兜底。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极限运动,那就彻底玩个开心。
1
我拿着欢欢的死亡证明,麻木地走回家。
这一年来,欢欢身上就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伤痕,只因杨洁儿受的一切伤害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杨洁儿去潜水时被鲨鱼咬伤,女儿大腿一整块肉掉落。
她去荒野求生,女儿被饿得营养不良而休克。
我无数次和傅天宇说明情况,他却嫌弃地推开我,满脸不耐烦。
“你为了让我回家就想出这样的损招?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诅咒,怎么有你这样当母亲的。”
“你除了争风吃醋就没有别的事情干了吗?你看看洁儿,像她那样才是新时代女性该有的样子。”
杨洁儿知道自己受的伤害可以转移给别人,更加肆无忌惮地进行各种极限运动,因为她怎么也不会受伤。
傅天宇被她身上那股顽强拼搏的劲迷得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她身上。
我曾经跪在她面前求她收手,她却不为所动,讥讽地笑道:“白姐姐,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欢欢装病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就喜欢这种命悬一线,劫后余生肾上腺素狂飙的感觉,像你这样无趣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你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天宇!我恨你们有个女儿,要不然他早就和你离婚了。傅欢欢就应该去死!”
说完后杨洁儿意识到自己失言,悻悻离开。
直到女儿死的那天,停尸间里那个小人儿身上连一处完好的地方都没有。
看着相册中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我脸上冰凉一片。
当天晚上,傅天宇少见地回了家。
他看到房间里漆黑一片,不禁拧紧眉头。
“白念慈,你今天又是演的哪一出?不去学校把欢欢接回家吃饭还在这里坐着发什么呆?”
我没出声,心脏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
他视线移向我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张全家福,目光柔和下来。
“欢欢那时候真可爱。可惜了,这孩子被你惯坏了,三天两头就装病,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
我简直要气笑了,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有脸指责孩子。
欢欢生前一直念叨着他,每次生病都问爸爸为什么不回来看她。
可傅天宇不是在陪着杨洁儿在雪山上滑雪,就是陪着她去大戈壁徒步。
我用讥讽语气回道:“你有尽到过一次父亲的责任吗?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滚出去陪你的小三吧。”
傅天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今天亲自去接欢欢回来,以后我把欢欢交给洁儿来带。”
“这孩子跟着你就毁了,我让洁儿带她去锻炼,让欢欢也学习一下洁儿身上那种向上的生命力。”
“你这种被时代抛弃的家庭主妇教育不好欢欢的,欢欢需要换一个妈妈。”
没等他说完,我一巴掌就扇在他脸上。
看着这个我曾经深爱着的男人,只觉得浑身冰冷,心脏像被浸在冰窖里。
当初我是他的顶头上司,圈子里谁见我不甘拜下风。
可为了他,我甘愿退居二线为他洗衣做饭。只可惜真心瞬息万变,现在他竟然嫌弃我是家庭主妇。
傅天宇错愕地瞪着我,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你吃我的穿我的,有什么资格打我。待会我会把欢欢接到洁儿那里去,你自己反思几天吧。”
说完,砰地重重摔门而出。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掉下来。
只是可惜,他再也接不到欢欢了。
2
第二天,我独自一人处理好欢欢的后事。
医生连连叹气,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
“这是个好姑娘,她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可以永远陪着妈妈,只是她再也做不到了。”
“哎,我医术有限,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没办法把这个小姑娘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听到这话,我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欢欢的遗体很快被送往火葬场,我最后摸摸她那张稚嫩的小脸,朝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欢欢,若有来世,别再来当妈妈的女儿了,妈妈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就在我准备往外走时,一个带着黑墨镜的盲人老头撞在我身上。
他拄着拐杖笑嘻嘻的,却在看到欢欢的遗体后,脸色立马沉重下来。
他扭过头来,“这是你女儿?这明显是中了邪啊。若是不解除,恐怕永世不得超生,就算死了也要承受钻心剜骨的痛。”
我瞳孔一缩,把所有事情一股脑告诉他。
老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贴在欢欢身上。
“看你是个面善之人,这小姑娘被下了蛊,不过等她随着这张符一同被火烧尽,这邪术便得以解除。”
“她再也不用承受这无尽的痛苦了。那个人会遭到报应的,她会承受双倍的痛苦。”
我泪流满面,跪下来给他磕头致谢,等我起身时,他已经不见了。
我跑到欢欢的遗体旁边再看最后一眼,发现她身上那些伤痕竟然也全部消失。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
我捧着欢欢的骨灰,她生前最爱玩芭比娃娃,我到了最近的商场打算买点给她烧下去。
却没想到,迎面就是傅天宇揽着杨洁儿的腰向我走来。
杨洁儿看了看我购物车里堆满的芭比玩偶,捂着嘴嗤笑一声。
“难怪欢欢娇滴滴的,原来是喜欢玩娃娃的小女生。我们要当披荆斩棘的女战士。女孩子就应该锻炼起来,而不是每天把弄这些。”
傅天宇满眼都是她,附和道:“洁儿说得对。我希望欢欢长大以后像洁儿一样勇敢。”
杨洁儿很是受用,施舍般指着购物车里的积木和飞机模型,自大地道:“这是我专门给欢欢挑的生日礼物。”
“我相信,欢欢肯定会喜欢的。”
我猩红着眼,仇视地盯着她。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恶毒之人,她是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手,现在又装作没事人一样给欢欢挑礼物。
我攥紧拳头,冷冷道:“我的孩子不劳你费心。”
傅天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向我吼道:“就是因为你欢欢才变得这么娇气。”
“我那天去学校接欢欢,老师说她因为重病很久没来上学了,你平时就是这样纵容她的?”
“以后这孩子接到我眼皮地底下,我亲自来管教。”
看着傅天宇越说越激动,我突然忍不住笑了。
傅天宇脸色更沉,“你笑什么?”
“你再也见不到欢欢了,她已经……”
没等我说完,傅天宇一巴掌就盖在我脸上。
我顿时感觉半边脸失去了直觉,他眼神凶狠得要把我拆吃入腹。
“欢欢是我的女儿,谁允许你擅自把她藏起来的。我警告你,赶紧把她交出来。”
他身后的杨洁儿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她上前一步,故作通情达理把我们拉开。
“白姐姐,明天我和天宇要去跳伞,到时候一定要和欢欢看我们的直播哦!”
“我们给欢欢准备了生日惊喜,她看了肯定很喜欢。”
3
看着杨洁儿势在必得的样子,我在心中冷笑。
她根本就是一个半吊子,只有我知道她每次受的伤有多么严重。
如果不是欢欢一直在医院里抢救及时,再加上我请了专门的医疗团队,她根本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我意味深长地对她冷冷道:“是吗?那你可要注意安全,小心遭到反噬。”
杨洁儿眼底闪过狠毒,但随后俏皮地朝我眨眨眼睛:“我每次都能大难不死,白姐姐最清楚了。”
我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可她不知道,她给欢欢下的邪术早就解除了。
这回,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大难不死。
回到家,我抱着欢欢的骨灰止不住地抽泣。
耳边仿佛还萦绕着欢欢痛苦的哀嚎:“妈妈,我好痛,哪里都痛。”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死得这么痛苦。
就在这时,欢欢的儿童手表响了起来。
是傅天宇给她发的零点生日祝福。
“欢欢,今天就是你整整七周岁啦。以后世界这本书,爸爸陪你一起看。”
“偷偷告诉你,明天洁儿阿姨会在万里高空给你送生日祝福哦。”
我骤然笑了。
整个客厅都是我癫狂大笑的回声。
彻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一打开手机就被推送热门词条。
“天策总裁傅天宇为千金庆生,花百亿包下跳伞基地。”
我啪一下点进直播间。
杨洁儿正在做着热身运动,对着镜头甜甜打着招呼。
“欢欢宝贝,听你爸爸说你最喜欢海了,我们这次专门包下了整片海域给你庆生。”
杨洁儿的手上拿着生日横幅,手臂上涂鸦了欢欢的名字。
紧接着,她穿上跳伞服,自信地登机。
等到飞机爬升到万米高空时,杨洁儿熟练地往下跳。
可就当她要打开降落伞时,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她捂着自己的心脏痛苦地呻吟起来。
直播间的网友一下子沸腾起来。
“怎么回事?有心脏病也能跳伞?”
“不儿,她还不开降落伞吗?这姐的姿势也不对呀,一看就挺生疏的。”
“杨洁儿是有名的极限运动爱好者,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或许她是想给欢欢一个惊喜吧,楼上的人别酸。”
杨洁儿对着摄像头求救,只可惜风声太大,大家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杨洁儿终于打开了降落伞,她大口喘着粗气,一脸心有余悸。
此时直播间又多了十几万的围观群众。
“姐姐好勇敢!好有生命力!”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杨洁儿得意地打开欢欢的生日横幅。
可好巧不巧,风向突然逆转,她被吹到了一块山崖的岩石上。
杨洁儿的双腿一下子撞击在了岩石上。
这时,直播间突然被关闭。
4
没过多久,傅天宇急匆匆地赶回家里,强行把我带到医院。
几个医生把我捆住,傅天宇毫不留情地对他们吩咐:“我妻子的血型和洁儿是一样的。”
“洁儿差多少血,你们从我妻子身上取就可以了。”
我瞪着傅天宇,他却闪躲开视线,少有地宽慰我:“洁儿这次受伤很严重,你救救她吧。”
紧接着,手臂粗的针头插进我的血管里。
我吃痛,痛苦地蹙起眉头。
傅天宇满脸不忍,开口想说什么。
此时,医生从门外走进来,“傅总,杨小姐醒了。她还说,想单独见见夫人。”
我强撑着眩晕,无视掉傅天宇想扶我的手,走到杨洁儿的病房。
她脸色苍白,见到我后眼睛一亮地往我身后探去,但随即失望下来。
“欢欢呢?我好久都没见到欢欢了,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她最近还好吗?”
这个贱人,怎么还有脸提欢欢。
我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前去薅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掼。
“啊——”她失声尖叫。
下一秒,我被人猛地踹到一边,头一下子磕到桌角,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白念慈,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疯了,洁儿受伤了你还欺负她。”
杨洁儿靠在傅天宇的怀里,大度地原谅我,“没事的,我身体素质强,哪一次不都痊愈了。”
说完别有深意地与我四目相对。
我冷哼一声,这次可不一定了。
就在这时,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进来,一脸沉重。
“杨小姐,您的大腿恐怕要截肢,要不然可能会感染全身。”
这句话像一颗惊雷,炸得杨洁儿脸上的血色全消,她一下子没了刚才的嚣张。
她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傅欢欢呢?那个小贱婢哪里去了?”
傅天宇蹙起眉头,“洁儿,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这样说欢欢。”
我听了医生的话癫狂大笑起来,“杨洁儿,你以后只剩下上半身了。”
“报应,这就是报应啊。”
杨洁儿抓住傅天宇的手,“天宇,欢欢呢?我要立马见到欢欢,这次的伤害为什么没有转移。”
“还有办法的,肯定还有办法的,我再下一次蛊……”
傅天宇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狠狠逼问我:“欢欢呢?我也很久没见到欢欢了,今天是她生日,我要见她。”
我却直接把欢欢的死亡证明摔到傅天宇脸上。
“死了,你的宝贝女儿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