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卫东不敢相信，“江柚青寄了这么多年的抚养费没有哪个月不准时，你是不是撒谎了？”
“不信你去邮局问？”付云珠理直气壮，反正去县城的车也就固定时间一趟，就算想别的办法，这个点县城的邮局早就关门了。
至于明天她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再去一趟县城。
今天她给京都的母亲打电话时，接电话的另一位保姆说她外出了，明天才会回来。
黄秀香看着付云珠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
何翠花急了，“这可咋办？本来还想着给玉芬添块手表呢，钱全都给了云珠，现在连生活费都没有了。”
她这话是说给婆婆听的，她怕婆婆没在付云珠这儿拿到钱，转而向她要。
付云珠才不相信全给了，付玉芬的生活费还是有保障的，只能说是手表泡汤了。
她提议道：“要实在不行，你们去顾家借呗，顾聿哥手上有很多钱。”
付卫东眼睛一亮，想到顾聿对付云珠出手都这么阔绰，现在换了自家玉芬，且不是更好说话？
付玉芬想到顾聿的态度，摇了摇头，“这事我去不太合适。”
“也是，咱们玉芬可是未来的大学生，脸皮薄，不合适在顾聿面前做这种事跌份的事。”黄秀香说，“我去吧，我年纪大，长辈说话好使。”
黄秀香出门后不过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大家见她脸色不错，就知道有结果了，付玉芬有些激动，“怎么样奶奶？”
黄秀香笑得满脸褶子，“这小伙子挺有礼貌，我开口借三百，他头都没抬一下就答应了，还问我够不够？”
付玉芬当即笑了，还真是口是心非的男人，“后来呢？”
“我一看他这么痛快，肯定不缺钱，难得开一次口，直接说了一千。”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他们家老婆子还真敢开口。
就在大家不可置信时，黄秀香笑着把钱从口袋里取出来，“还是咱们玉芬有面子。”
看到这一叠钱，大家都兴奋地围了上去，何翠花眉开眼笑，“往后咱们玉芬的学费和生活费可算是有着落了，省得每个月盼那二十块钱跟盼星星月亮似的。
往后城里的姑娘怎么打扮，你就怎么打扮。”
付云珠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看了一眼这家人兴奋的表情，内心毫无波澜，等他们把钱都数完了，才悠悠地开口，“顾聿哥除了给钱，没有说别的吗？”
黄秀香瞪了她一眼，“玉芬又不是你，你还想他说什么，除了问我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就给了我一张纸签了个名字按了个手印而已。”
听到按手印，一家人都愣住了，特别是付玉芬紧张地问道：“奶奶，什么纸？拿出来给我看看。”
黄秀香笑着从另一个口袋里把那张纸掏出来递到付玉芬面前，付玉芬看了一遍，脸色一下子白了，“这......这是高利贷。”
“啥是高利贷？”黄秀香听都没听过。
“就是把钱借给你，收取高额利息，而且还会利滚利，从你拿到钱的第一天开始算起，每个月付息，如果还不上，就让咱们家每月出一个人去他那里做工。
工作内容，掏粪、扯草，插秧，收谷......”
付云珠唇角抽了抽，最终强忍住了笑意。
付家人的天都塌了，天堂到地狱一瞬之间，黄秀香骂道：“真是畜生啊！”
“赶紧还回去。”付卫东立即决定。
付玉芬摇了摇头，“他这里的借期是一年，如果提前还款属于违约，要付违约金的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咱们哪怕只是拿了他的钱在手上过了一遍，也要多付二百。”
“什么？”付卫东怒道，“哪里来的屁规矩？”
付玉芬想了想，“把这张所谓的合同给撕了，到时候一口咬定奶奶年纪大了，忘了。”
“还是玉芬聪明。”何翠花松了一口气。
黄秀香没动，嘴里喃喃地说道：“我签了两份，还有一份在他那儿。”
付家的天彻底塌成了废墟。
就在付云珠心情十分畅快的时候，付卫东把钱一把塞在她手上，“你把这钱送过去，顺便把他手上那张奶奶签过名的纸拿过来。
付云珠没想到这火还能烧到自己的头上，“不是，奶奶刚刚还骂我，说我又不是妹妹，他肯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听到这句，一家人的脸色白了又红，特别是付玉芬，手指甲都快抠进肉里。
“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付卫东见她不动，忍不住吼了一句，“你这么多年跟在他屁股后面，白跟了吗？赶紧去，不然我动手了。”
付卫东一激动就会忘记自己的慈父形象。
付云珠看着父亲抡起的胳膊，替原主心寒极了，这个窝囊的爹，只会冲着她逞凶斗狠。
这次她绝不会再当这家人的血包了，她这就去把这个渣爹卖给顾聿，让他尝尝在资本家手中永世为奴的感觉。
她拿着钱就去了顾家。
刚进门就看到顾津坐在桌前，低头翻看一本书，他坐姿端正，双腿交叠，一身土得掉渣的衣服还摆出一副精英总裁范，装货。
顾聿听到动静，毫不意外，“这么快就来还钱了？”
付云珠两眼一睁就是演，低眉顺眼地走到他面前，“嗯，我爸让我把钱还你，把我奶奶签的合同带回去。”
顾聿掀起眼皮看她，眼中意味不明，唇角微弯，“坐下说。”
付云珠坐下，把钱推到他面前，“还你。”
“你家不是缺钱么？借了钱这么快还回来，耍我玩呢？”顾聿看她的目光满含试探。
付云珠听他讲话就气不打一出来，从前养成的习惯，非要怼他两句才舒服，“这种高利贷合同是违法的，根本不受法律保护。”
话音落下，就看到顾聿那双幽深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良久他才语气平淡地开口：“现在是一九八七年，在借贷关系中法律滞后，在利率方面根本没有明确的上限规定，只要你情我愿白纸黑字，那就是受法律保护的。
而且在乡下，他们只听过驴子打滚利滚利，可没有听说过高利贷违法。”
付云珠迎上他那双直勾勾，仿佛要穿透她灵魂的眼神，霎时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