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冶十四岁那年，就被失眠缠上了。
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很多人都失眠。
不过林冶和他们不太一样，他只是没有办法在同一个空间里，在还有人清醒着的情况下睡着。
“能举个具体的例子吗？”医生面无表情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头也没回地问。
“比如以前住校时候，我会因为安静躲在被子里熬夜看小说的舍友整宿睡不着。”
为了让医生更好地理解，林冶又解释：“这并不是谁的错，只是我能非常清楚感受到他还醒着。”
他认真看着医生说：“他不睡的话，我就睡不了。”
这种感觉，就像脚底突如其来的瘙痒，想挠却找不到具体位置，没什么实质伤害，就是单纯闹心。
听到这儿，医生停下敲打键盘的手，终于转身仔细观察林冶的状态。
患者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干净整洁，整个人打理得清清爽爽。
但他脸色苍白，眼下挂着厚重的黑眼圈，仔细看的话，下眼睑那里还带着一点病态的红。
嗯，精神状态不太好。
医生问：“能形容一下，别人醒着时候你睡不着的感受吗？”
“吵，非常吵，他们醒着的意识比说话声还让人心烦。”
林冶恳切望着医生，希望对方能相信自己所描述的情况，他曾经和身边很多人说过这件事，但都没人愿意相信。
医生沉吟，半晌又问：“你家里，有没有人和你一样症状的？”
他摇摇头：“没有，我是十四岁开始变成这样的，大学毕业搬出去自己住以后，就没再失眠了。”
医生不解：“那这次来医院是为什么呢？”
“我一直一个人在家里睡觉，可最近总觉得有人在我屋子里，我又开始睡不着了。”
一周前，林冶突然从黑暗里睁开眼睛。
他感到很不舒服，心里像忍了很久什么东西似的，有股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烦躁憋在胸口。
家里安静极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可是胸口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却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屋子里还有其他人醒着，现在十分吵闹。
林冶打开家里所有的灯，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连洗漱台下面的抽屉都没放过。
什么都没有。
家里的确只有他一个活人。
他无法相信，偏执地一遍又一遍翻找，但都一无所获。
于是他来到医院，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窄小的问诊室像一间审判自己的法庭，他思绪复杂看着医生，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罪孽，他希望对方现在能立刻敲下法槌告诉自己真相。
然而医生脸上依旧挂着职业标志性的淡漠表情，转头盯着电脑敲敲打打，给林冶开了一堆心理治疗诊断问卷。
“先去一楼东边康复中心做下检查吧。”
林冶感到有些失望，他非常清楚自己没有心理问题，但还是认认真真回答了上面的问题，连带着抽血化验、脑电波测试也做了。
他拿着一堆检测报告又坐回问诊室。
医生哗啦啦翻看着手中的纸，又对着电脑敲打一通，最终给他下了一个睡眠强迫症的结论。
“先吃点安眠药观察看看，睡不好再来复诊。”
“行。”
啪——
林冶关掉灯，躺到出租屋的床上，
他谨遵医嘱，晚上九点半吃完药后就准备入睡。
房间里静悄悄的，昏暗无光，温度适宜，一切恰到好处。
医生给的药效果很好，困意像一张网慢慢爬上来兜住他的脑子，拖着他走向黑暗深处。
林冶焦躁不安的心缓缓被困意一点点抚平。
他闭着眼睛感受药物带来些许的眩晕感，内心平和。
没问题，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
他的意识慢慢下沉，像有规律旋转着流进黑暗的下水口，缓慢而宁静。
差一点，林冶就要睡着了。
他慢慢坠向黑暗，胸口却突然涌上压抑烦闷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对此再熟悉不过，那种困扰自己的“意识”又出现了。
那种窸窸窣窣的，很烦躁的声音就游离在附近。
——家里有人！
林冶想睁开眼睛起来查探一番，但困意已经拽着他的眼皮重重往下坠落。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此刻，那个“意识”就在自己房间里！
他想反悔醒来继续搜查，但只能被药物押送着昏昏沉沉走入黑暗。
林冶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只自我捆绑，献给恶魔的困兽。
他痛苦地闭着双眼，只能祈求房间里的东西像往日一般，别出来伤害自己。
......
大概一分钟左右，林冶慢慢感受到了微弱的光亮。
恍惚间，他听见有东西在屋外的地面来回摩擦，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在房间门上。
咔哒——
有人猛地推开他房间门，径直走到他书桌前拉开窗帘，大片暖黄的阳光泼进来，湿濡的拖把带着水腥气在房间地板上来回蠕动。
林冶抬手遮住眼睛，有些不耐烦地说：“妈，关窗帘。”
女人没搭理他，拖完地没关门就出去了。
收音机在客厅播放着新闻，声音很大，但杂音太多，像用钢丝球擦锅底，只能听个囫囵。
好像在讲什么寺庙的菩萨像被盗的新闻？
林冶被吵得毫无睡意，只好爬起来。
他打开电脑登录聊天账号，刚准备叫伙伴上号打游戏，就被99+群消息轰炸了。
最早的消息是昨晚九点发的。
【猴子：卧槽，我在床底找拖鞋准备洗脚，翻出了这么一堆红眼菩萨】
什么红眼菩萨？
林冶顺着聊天记录点开猴子发的图片，被冷不丁吓了一跳。
冷白色的手电光下，一堆形态各异的陶瓷菩萨歪歪扭扭躺在地板与床板缝隙，有些已经破损了，豁口那里有些暗红色，像割伤手腕后残留在上面的血迹。
这些菩萨被红色颜料涂满双眼，手法很粗糙，像匆忙抹上去的。
有的眼睛上因覆盖了太多红颜料，还未晾干就顺着脸庞流淌下来，像在流血泪。
这张照片让人感到非常不适，他没敢多看，连忙关掉图片，继续查看下面的聊天信息。
猴子是和他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伙伴，两人上同一所小学、初中，经常一起上下学。他父母常年外出做生意不在家，和奶奶一起住，家里管得不严，林冶一行人经常跑去他家玩。
这天，猴子从床底翻出来这堆诡异的菩萨像后，连忙去找奶奶问了情况，两人一头雾水，家里也没别人进来过，这东西就像凭空出现在他床底一样。
他们觉得太晦气，连夜把这些瓷像都扔了。
然而今早起床后事情更严重了。
那些红眼菩萨像排队似的，一个跟着一个顺着他家敞开的大门一路排到他房间门口，有些摔得只剩半个身子，也跌在地面紧紧跟着队伍。
像是获得了什么指令，必须回他床底待着。
群里东一茬西一茬激烈商量着，最终决定一起去猴子家看看。
不过期间猴子因为和奶奶一起去报案，没再回消息。
“妈，我去猴子家玩了！”林冶连忙穿上外套，朝里喊了一声，还没等回复就跑了出去。
猴子家在他家后面一个单元楼，住在五楼。
不知是看了聊天记录的心理暗示还是什么，林冶总觉得今天的楼梯间阴沉沉的，明明外面阳光明媚，但里面却是格格不入的昏暗，而且很冷。
某个瞬间，林冶感觉自己像闯入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但他不敢多想，如果想了，就会害怕身后万一有东西跟着自己，害怕前面有什么蹲着等待自己。
他连忙摒弃内心多余的想法，着急往上爬去，脚步声空荡荡在楼道里回响。
很快，他就抵达了最后一个转角。猴子家的门紧紧闭着，高高站在台阶上俯视着来人。
林冶埋头两步并做一步爬到他家门口，两只脚才刚站稳，就扶着墙伸手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漫长的敲门声在昏暗的楼梯间中游走着，像个盘桓在天花板上的幽灵，静默注视着一切。
林冶敲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了。
他缓和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呼吸，心里的异样感渐渐消散。
他估摸着猴子和他奶奶应该是还没到家，索性坐在台阶上等着，反正没一会儿伙伴们也会陆续赶过来。
单元楼的走廊里总是贴满密密麻麻的广告，墙壁间隙还夹杂着些孩子们爬楼梯时一路写的各种小字。
墙上幼稚的字迹总是会藏着一些小孩的秘密。
林冶等得无聊，因为出门的时候太匆忙没带手机，只好靠读墙上乱七八糟的字打发时间。
很快，他在墙角一张牛皮癣广告下面发现了一个用黑色中性笔画的小鬼脸，披头散发的。
林冶莫名其妙被这个小画像吸引，于是靠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
咚咚咚——
林冶耳旁倏地炸起一阵巨大的敲门声，像是贴在他耳旁发出的声音。
他吓得一激灵，连忙站了起来。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林冶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浑身汗毛竖了起来。
这个敲门声，是从猴子家里面传来的。
![[揭穿爸爸出轨后，我被妈妈塞进洗衣机]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爱八小说](https://image-cdn.iyykj.cn/2408/b7f5ee47e4a950ef0fae526247751c10.jpg)
![[富豪家的真千金]免费阅读-爱八小说](https://image-cdn.iyykj.cn/2408/5f0ca7a0fe9a31b3f15d8ab4084fe2fe.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