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姑娘。”我开口,“公堂之上,岂容你一介民女随意干涉判决?你这是在藐视国法。”
云渺被我问得一滞,脸上血色褪去,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水汽,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我……我没有,我只是觉得……”
嬴戈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对着我。
“姜璃!你够了!云渺姑娘心怀慈悲,你却用律法压人,当真冷血无情!”
冒顿也跟着起哄,用他那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就是,女人就该温温柔柔的,打打杀杀,判刑坐牢,不好。”
连一直沉默的韩屿,都朝云渺投去了关注的动弹。
我感到一阵无力。
这四个人,是皇帝精挑细选出来最难啃的骨头,现在全被云渺三言两语就勾走了魂。
“太子殿下,若人人都以慈悲为名,行破坏法度之事,那还要这廷尉府何用?”我据理力争。
云渺立即针锋相对,“可你也不能为了法度,泯灭人性!你看那老丈,多可怜!”
她说着,便亲自将那农夫扶了起来,还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几枚钱币塞给他。
农夫感激涕零,对着云渺连连叩首。
这一幕,在嬴戈他们眼中,是多么美好和谐的画面。
而在我眼中,是对我工作最大的羞辱。
最终,在嬴戈的强硬干预下,这个案子不了了之。
那农夫被云渺领走了,说是要好生“教化”。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公堂上,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警告,任务目标嬴戈,对秦法认同度下降百分之十。】
我闭上眼,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这才第一天,我的任务进度就成了负数。
三天后,城西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
一个寡妇被抢走了全部家当,还被打成重伤。
官兵抓到犯人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正是三天前那个偷了半斗米,被云渺领去“教化”的农夫。
我立刻升堂。
那农夫跪在堂下,一脸的无所谓。
嬴戈和云渺也闻讯赶来。
云渺看到那农夫,脸上满是震惊和伤心,“你……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不是教导过你,要与人为善吗?”
农夫抬起头,咧嘴一笑,“姑娘你教得好啊。你说只要心怀善念,就能得到原谅。我抢东西是为了给我老娘治病,这不就是最大的善念吗?”
云渺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我看向嬴戈,“太子殿下,现在你看到了。无原则的仁慈,只会滋生更大的恶。三日前若依我所判,他此刻正在城旦服役,城西的寡妇便不会遭此横祸。”
嬴戈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以为他这次总该有所醒悟。
可云渺的眼泪,再一次扭转了局势。
她哭得梨花带雨,“都怪我,是我没有教好他……是我害了那位大姐……我愿意替他受罚,请姜廷尉责罚我吧!”
她这副柔弱又担当的样子,瞬间击中了在场所有男人的保护欲。
嬴戈立刻将她护在身后,“此事与你无关!是这刁民本性难移!”
荆轲也开口了,“她只是好心。”
就连冒顿都嘟囔着,“哭起来真好看。”
我看着这荒唐的一幕,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犯人在这里,受害者还在医馆躺着,他们却在关心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的眼泪。
“够了!”我一拍惊堂木,“犯人在此,证据确凿。此番行径,已非盗窃,乃是抢劫伤人,按律,当斩!”
“不可!”云渺尖叫一声,扑到我脚边,抓着我的裙摆,“他罪不至死啊!他也是为了孝顺母亲!求求你,姜廷尉,再给他一次机会!”
嬴戈也上前一步,语气强硬,“姜璃,杀人不过头点地,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地问,“那谁给那个被打成重伤、家产尽失的寡妇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