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蹭着墙边，慢慢挪进家门。
客厅里，妈妈捧着一本厚书，坐在沙发上。
哥哥秦朗在旁边玩遥控车。
那辆车我在商场见过，标价好几百。
“妈。”
我小声叫她。
她眼皮都没抬，翻了一页书：“积分的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王老师说，我那是‘商业启蒙’，是靠自己......”
“陈教授说，过早接触金钱交易，会让孩子沾上世俗气，毁了孩子的本心。”
她把书合上。
封面上印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笑容不真切。
“你今天的行为，是不服管教，是在挑战我们家的教育规则。”
哥哥的遥控车撞到我脚边。
他跑过来捡，头撞上我的书包。
哗啦——
书包歪了，里面的东西全滚了出来。
我拿塑料袋包好的三十块零钱撒了一地。
几枚硬币滚到了妈妈脚下。
她低下头，整个人顿住了。
“这是什么？”
“我......我挣的钱。”
“非法所得，全部充公。”
她弯下腰，不慌不忙地把钱一张张捡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哥哥在旁边笑：“妈妈，她藏私房钱！”
妈妈摸了哥哥的头：“秦朗主动发现问题，奖励一百分。”
我的心沉了下去，浑身感到冰凉。
晚上，爸爸回来了。
我抓住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他听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把我拉到一边：“可唯，爸知道你受了委屈。”
他走进客厅，我跟在后面，心里又燃起一点指望。
“你就不能别这么折腾吗？孩子也是想争口气，你把钱还给她。”
妈妈哼了一声：“我极端？我这是在帮她纠正！你看看陈教授的书，这叫‘挫折教育’，是为了她好！你今天护着她，就是在害她！”
爸爸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的背也跟着弯了。
他不说话了。
我等了很久，以为他会再替我说句话。
他却转过身，看着我，满脸都是疲惫和退让。
“可唯，妈妈是为你好。”
“而且，积分规则对你和哥哥是‘公平’的，你要理解你妈的苦心。”
晚餐时间。
妈妈宣布了新的处罚。
“秦可唯，你不知悔改，接下来一个星期，所有家务的积分减半。”
她站在客厅中间，像在宣读一份判决。
然后，她又对着哥哥说：“秦朗，敢于承认是你撞翻妹妹的书包，这是诚实的表现，奖励二百分。”
我看着哥哥那张得意的脸，只觉得这个家很可笑。
我被关回房间“反省”。
房间有一面墙。
妈妈把它刷成了白色，用黑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大表格。
标题是：《家庭成员积分量化管理表》。
我的名字下面，全是红笔写的负分。
哥哥的名字下面，全是黑笔写的加分。
我坐回书桌前，盯着墙。
凭什么？
我拉开抽屉，翻开语文作业本的最后一页。
用尺子和笔，也画了一个表格，跟墙上那个一模一样。
我在顶上，用力写下标题。
《不公平账本》。
我凭着记忆，记下第一笔：
【红领巾，-30】
【卖冰棍，-1000】
我笔尖停住，想起了爸爸说的“公平”。
嗓子眼又被堵住了。
我提笔，写下第三条：
【爸爸的公平，-∞】
写完，我合上本子，塞进书包最里头的夹层。
周末，妈妈把我从床上扯了起来。
她给我套上一条公主裙，扎了两个羊角辫。
“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开开眼，让你知道什么叫科学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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