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时,我先上了车,可你却迟迟没有上车,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跟你儿子聊天,耽搁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段许诚见我铁了心,要跟他对质无所谓地坐了下来。
我继续分析:
“你的确是在聊天,可是却是在手机上聊“一切按计划行事”
“一个口口声声说兄弟婚姻快到绝路、只剩最后一天挽救机会的人,他的第一要务是什么?
是争分夺秒地把人带到当事人面前,去哭、去求、去下跪。
而不是像导游一样,带着一个‘失忆’的累赘,悠闲地逛公园、品糖水,还在乎我能不能想起‘杨枝甘露’这种屁事!”
我的声音不高,但胜在清晰,打破他精心维持的假象。
“这不合逻辑,老段。除非,‘帮我挽回沈冰’根本就不是你真正的目的。
或者说,不是唯一的目的。”
段许诚的脸色微微变了,他嘴唇动了动,想反驳,但我没给他机会。
你的真正目的,是‘我的记忆’,对不对?”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迫切地需要我知道‘某些事’。
公园、糖水店、争吵、心脏病……这些都是钥匙,你想打开我脑子里某个特定的箱子。
那箱子里装着什么?
是什么东西,比沈冰今天要不要跟我离婚更重要?”
脑海中一道碎片闪过:
不是甜蜜,而是争吵!
激烈的争吵!不只是关于果茶!
还有……文件?数字?一个冷漠的、我从未见过的沈冰的背影?
我按住抽痛的额角,顺着那可怕的灵感往下推理:
“你那么害怕我去见沈冰……是真的怕我搞砸,还是怕……我和她一旦见面,某些你就无法控制的对话会发生?
怕她会对我说出某些……你不想让我现在就知道的‘真相’?”
我猛地想起他下车前诡异的通话和那句听不清的指令。
“你上车前不是在聊天,你是在下达指令!‘一切按计划行事’?计划是什么?
把我困在这个‘寻找记忆’的游戏里,拖过今天?拖过那个所谓的‘离婚冷静期最后一天’?
只要拖过去了,事情就定了?定成什么样?对你……或者对你们……有利的样子?”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窜出来,让我浑身发冷:
“甚至……真的有‘离婚冷静期最后一天’这回事吗?还是说,这只是你编出来,用来给我施加压力、让我配合你‘回忆’的催命符?”
段许诚脸上的焦急和失望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措手不及。
他像被人一层层剥掉了伪装,露出了底下从未预料会被看见的核心。
他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看一个糊涂的老友,而是在看一个……突然亮出獠牙的、危险的陌生人。
他喉咙干涩,几次想开口,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所有的解释在这样一环扣一环的、指向他别有居心的推理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店里的背景音乐都仿佛消失了。
他终于极其缓慢地、几乎是颓然地靠回椅背,不再看我,目光投向窗外,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完全看穿后的嘶哑和难以置信的疲惫: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就算这样了……你这洞穿人心的本事,真是一点都没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