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陆少收藏了几千台千万豪车。
车上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沈知宜。
视线越过我往窗外看。
“等一下。”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哑。
我顺着看过去,是个推着小推车的臭豆腐摊,“怎么了?”
我随口问。
他已经直起身按了车窗,
“买点这个。”
我愣了下,陆砚溪最嫌路边摊,上次路过烧烤摊都要皱眉关窗,更别说臭豆腐了。
“你不是不爱吃这个?”
我的手指还搭在他胸口。
他避开我的视线,扫码付款,
“突然想尝尝。”
“什么时候改的口味?”
我盯着陆砚溪。
他把纸碗递过来,忽然笑了:
“偶尔换换不行?”
第一章竹签串着臭豆腐被陆砚溪贴心的喂至我嘴边。
他眼神宠溺,动作熟练。
我咬了一口,心里却发苦。
他又递来一瓶包装艳俗的冰红茶。
盯着瓶身上夸张的图案,我喉咙发紧:
“你以前最讨厌这种甜腻的饮料。”
他避开我的视线,语气轻快的刻意:
“这种东西更有...烟火气。”
我几乎要笑出声。
“我记得你最讨厌这个词,说这是对脏乱差的拙劣粉饰。”
陆砚溪眼神闪烁了一瞬,很快又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公司最近要投新品牌,我这叫深入群众做市场调研。”
足够完美的借口,
却无法让我忽略他骨子里那份近乎偏执的洁癖。
我沉默地任他搂着,那股刺鼻的臭味却萦绕在鼻尖,
像一道无形的墙将我们隔开。
那些零碎的异常,被我刻意忽略的细节,
此刻突然清晰得刺眼。
心口像是被钝器狠狠击中,闷痛得喘不过气。
体面二字刻进骨子里的陆砚溪,
如今竟开始贪恋他曾经最不齿的路边摊。
那辆定制迈巴赫的后视镜上,
突兀地晃着个塑料卡通挂件。
更可笑的是他近来总挂在嘴边的说辞,
“这才叫真实”。
塑料瓶身凝满水珠,沾湿了手心。
却凉不过心底漫上的寒意。
陆砚溪,与我携手二十余年的爱人,他的心从我身上飞走了。
飞向了某个满身烟火气、让他觉得真实鲜活的姑娘。
回到半山别墅,他破天荒地没有拥我入怀,
斜倚在沙发上盯手机。
屏幕映着他嘴角那抹弧度,温柔得刺眼。
我突然惊觉,他期待得到回应的对象早已不是我。
浴室水声哗然响起时,
我指尖发颤地拿起他随意丢弃在茶几上的手机。
依旧没有密码锁。
这份刻意的不设防,曾被他包装成信任的证明,
我如今才懂,
不过是感情中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
密码依然是我的生日,从未更改。
颤抖着划开屏幕,
微信界面干净得一如既往,
通话记录里除了商业伙伴就是助理。
相册里还留着上周我们在瑞士雪山的合影。
我秉着呼吸翻遍每个角落,
几乎要为自己的多疑感到羞愧。
一个从未见过的美食app却突兀地躺在屏幕上,
点开的瞬间,满屏刺目的五星好评扑面而来。
全是给城中村某家小吃摊的。
打卡记录密密麻麻。
最讽刺的是那条最新评论:
"老板娘特制的辣酱,让人欲罢不能。"
而评论者,是那个连微辣都要用茶水涮过的陆砚溪。
我踉跄着走进浴室,视线却被某处吸引。
一件廉价蕾丝内衣,就那么嚣张地躺在门后。
散发着和陆砚溪身上如出一辙的臭豆腐味。
花洒的冷水兜头浇下,
我这才惊觉自己在剧烈颤抖。
死死捂住嘴,却还是从指缝里漏出几声呜咽。
这些年,为了迎合他所谓的上流品位,
我戒掉了最爱的麻辣烫,苦学红酒品鉴,
就为了做他得体的沈夫人。
那些我为他硬生生剥掉的市井气,如今却成了他眼里最迷人的新鲜感。
陆砚溪擦着头发从客卫出来,
他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满:
“这香薰味道太重了。”
“下次试试那些街边小店买的吧,有时候最简单的味道反而最舒服。”
我咬烂嘴里的软肉,迅速转身,泪水已经不受控的砸在地板上。
他不是真的嫌这香薰刺鼻。
只是受不了这香气里,没掺着那个女人的廉价香水味。
第二章曾经他视我如珠如宝,甚至不惜与家族长辈据理力争。
如今却把更深的温柔呵护,全都给了别人。
会为我看星星深夜驱车上山的,
为我熬药笨拙烫伤手的,
把我随手涂鸦裱在办公室的陆砚溪...
这样一个曾在樱花树下许诺“今生只娶知宜一人”,
怎么会为在我们快要修成正果的前夕,
背叛了我们的誓言?
当年他母亲突发脑溢血,
我撕了常青藤交换生邀约在医院守了三个月。
他连夜从硅谷飞回来,
在icu门口抱着我哽咽:
"知宜,这辈子我绝不负你。"
为了能光明正大娶我,他拼命做出业绩,在董事会上力排众议。
订婚宴那天,他当着所有亲戚的面给我戴上祖传的翡翠镯子:
“终于能给你名分了。”
婚礼请柬都印好了,他却迷上了路边摊的烟火气。
多讽刺啊,我们熬过了门第偏见,却败给了廉价的辣椒酱。
最让我心碎的,从来不是他出轨,
而是他亲手打碎了让我坚守的原则。
他正为那个姑娘,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模样。
记得我软磨硬泡想带他去吃童年最爱的麻辣烫时,
他总皱着眉说:“脏。”
如今他却能面不改色地咽下路边摊,
就像我精心烧制的青瓷被他摔得粉碎,
然后他指着粗陶土碗说:
这才叫生活。
二十年的情谊,在这一刻碎得彻底。
镜中的我妆容完美,眼神却死寂如灰。
多可笑啊,我这些年精心维持的优雅得体,
在他眼里竟成了索然无味的端庄。
第二天,我独自开车去了他反复光临的小吃摊。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残忍地准确。
下午四点的城中村还未迎来晚市喧嚣。
那辆我闭着眼都能认出的迈巴赫,就这样突兀地停在破败的巷口,
陆砚溪斜倚在车门边,
正用方巾为那个系着油渍围裙的女孩拭汗。
女孩仰着脸冲他笑,眼睛里闪着星星般的光,
那种毫不掩饰的倾慕刺痛了我的眼。
风裹挟着炸臭豆腐的气味扑面而来,我站在巷口的阴影里,
看着他将女孩碎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曾经只属于我。
我没有下车。
通过小吃摊的招牌,我很快在社交平台找到了店主女儿的账号,苏意晚。
她的主页充斥着廉价的滤镜美食和45度角自拍,
配文都是今天又被夸年轻像大学生这类透着刻意的炫耀。
直到我翻到三天前的那张照片,
只拍到了豪车方向盘和一只戴着百达翡丽的手。
配文是“他说以后只吃我做的饭。”
她这种低劣的炫耀手段,
活像巷口发廊那盏时好时坏的霓虹灯,
刺眼又低劣,却偏偏扎的人生疼。
我也终于想起,
两个月前陆砚溪曾笑着提过,
说车在老城区抛锚,遇到个挺特别的姑娘帮忙。
原来那抹笑意里藏着的,
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地图里新增的夜市最佳路线,
车里常备的胃药,衣帽间里不见的那件我送他的定制衬衫...
所有蛛丝马迹,此刻都明晃晃指向苏意晚。
我原以为,他骨子里那份对阶级的执念,会是我们最坚固的屏障。
那些他嗤之以鼻的市井烟火,
恰好能把我们与俗世隔开,圈出一方只属于我们的天地。
原来这壁垒于他,
不过是充满刺激的用来打破的禁忌游戏。
第三章陆砚溪来电话时,我正在翻看下个月的时装周行程。
他说晚上要陪几位叔伯应酬,声音里藏着几分急促。
我没拆穿导航地图上那个闪烁的蓝点,正朝着城中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平静地提醒:
“砚溪,明晚是我生日宴,两家长辈要敲定婚礼细节,你没忘吧。”
电话那头呼吸一滞,他敷衍地应着:
“放心,我记着呢。”
挂断后,我擦掉脸上的泪痕。
这场戏,我要在他最沉醉的人间烟火里,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生日宴开始前半小时,手机震动了两下。
一条银行到账通知,和陆砚溪的短信:
“知宜,临时有跨国会议。钱你拿着买喜欢的,生日改天补过。”
紧接着私人侦探却发来图片,
陆砚溪站在挂满彩灯的小吃街,
身后横幅是苏苏生日快乐。
他包下整条街,就为看那个女孩惊喜捂嘴的模样。
真是巧啊,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他缺席两家长辈的正式会面,
就为给他的“人间烟火”一个盛大的惊喜。
我拨通电话时,背景音里还响着生日歌的喧闹。
陆砚溪压低声音解释:
“临时被同事拉来聚餐,你知道的,应酬推不掉...”
我轻声打断。
“正好,我也该尝尝你钟爱的烟火气了。”
没等他回应就挂断电话,
导航已经锁定那个闪烁的蓝点。
我的红色法拉利碾过满地油污,急刹在横幅前时,
陆砚溪的脸色瞬间惨白。
高跟鞋踩在污水横流的地面,我拎着裙摆走向那对璧人。
在所有人凝固的视线里,我优雅地挽住陆砚溪僵硬的手臂,
对那个呆住的女孩微笑:
“苏小姐生日快乐。多谢你那天...帮砚溪修车。”
苏意晚立刻红了眼眶,怯生生往陆砚溪身后躲:
“沈姐姐别多想,我们真的没什么..”
我瞥了眼桌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奶油蛋糕,轻笑出声。
“是吗?砚溪以前可是连星级酒店的甜点都嫌腻呢。”
拿起一串烤肠递到他唇边,我柔声问:
“苏小姐的手艺,合你胃口吗?”
陆砚溪嘴角抿紧,身体僵在原地。
塑料餐刀落地声格外清脆,
苏意晚颤抖的手指,
暴露了她所有的心虚。
第四章我俯身拾起那把塑料刀,用丝帕轻轻拭去她唇角的油渍。
“别怕。”
我柔声说。
陆砚溪声音快要压不住怒气:
“知宜!好了!”
整条街的喧嚣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周围那些他平日里正眼都不瞧的路边摊食客,
此刻全都举着手机,将我们围成一座孤岛。
他最珍视的体面,正在廉价塑料桌椅间被当众凌迟。
我欣赏着他额角暴起的青筋,直到苏意晚捂着脸冲进后厨。
陆砚溪一把拽住我手腕,粗暴地带回车上。
他又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信息一条条地跳出来:
“我不过来吃个路边摊,你怎么还亲自来一趟。”
苏意晚的专属铃声响起,他急切的推开车门。
“公司有急事。”
我轻轻拽住他,
“等一下,家宴改在别墅了,两家正在等你商量聘礼的事。”
陆砚溪的动作猛的停住。
他转头看我时,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我知道,为了维持他坚守的体面,
这个向来矜贵的男人,定会在家宴上当众单膝下跪,
用礼物和誓言来弥补今晚的亏欠。
他最终坐回车里,手指仍在不停敲击屏幕安抚苏意晚。
我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对他待会儿的行动早已心知肚明。
回到别墅后,我换上那件最隆重的鎏金礼服,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
果然,管家送来装着海洋之心的丝绒礼盒,
卡片上烫金的五个字,今晚有礼物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抚过蓝宝石项链,他永远不知道,我准备的礼物会比他的,精彩百倍。
陆砚溪这样骄傲自负的人,在失控难堪后,必定要用最盛大的仪式来挽回我。
向所有人证明一切仍在掌控。
当他捧着那束空运的蓝色妖姬出现时,我接过花轻嗅:
“终于想起你那份体面了?”
他大抵以为我在示好,神色一松:
“知宜,花是礼物,白天真的是误会,只有你配站在我身边,”
我笑的肆意,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
“正好,我也备了份回礼。”
家宴上,陆砚溪在满座宾客间深情款款,细数我们二十年青梅竹马的美好回忆。
当他单膝跪地时,宴会厅的巨幕突然亮起。
我们从小到大的合影一张张闪过,
背景音乐正是他当年请名家为我谱写的《知宜》钢琴曲。
画面最终定格在瑞士雪山的合影上,一行字体徐徐浮现:
“知宜,你是老天给我最棒的礼物,嫁给我好吗?”
满座宾客的注视中,陆砚溪单膝跪地,捧出那枚世代相传的八克拉钻戒。
他仰望着我的眼神深情似海,誓言说得字字恳切。
在他炽热的目光注视下,我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接过话筒时,我的声音通过环绕音响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
“别急,砚溪。在收下你的求婚戒指之前。”
我优雅地抬手示意,
“我想先回赠一份特别的礼物,给你,也给今天同样过生日的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