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意料之中的羞辱调笑没有来,身上反而盖了一件长袍。
我愕然地看着他,红烛摇曳的黄光为他度了几分温柔,他蹲下身来,向我伸出手,周遭的靡靡之音忽然消弭,我只听见他的声音,如山泉击石。
“以后你是我的,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那时的谢纪十八岁,正意气风发,尚存一丝少年赤诚,远不像现在深沉难以捉摸。
那天之后,大街小巷传遍了谢纪要成亲的消息。
听闻谢纪为了求娶温羡,在圣人面前以自己的命做赌注去平江南水患。
原来谢纪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这般模样,连命都能豁得出去,而我往日反复咀嚼的爱意,在温羡面前还真是苍白可笑。
谢纪十天没来,我知道他在等我服软,七年时间,他的一言一行几乎都刻在我心里,七年都是这样,如今头一次,我有些厌恶自己。
鸨母来劝我,“你身份低微,人家谢大人也没说错,护了你七年,你该知足!”
我自知身份低微,可话从谢纪口中说出来,却格外难堪一些。
门外其他姑娘的戏谑的声音传来,“不过是七年时间伺候谢小公爷一人,倒还真以为自己清高呐。”
我扣紧衣袖,指尖泛白,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相信谢纪会这样对我。
鸨母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还是关上门离开了,只是晚间,我的牌子被挂在了倚红楼的木架上,标明了银两。
我不可置信找到鸨母,她忙着招呼客人,见是我,冷眼一嗤,“能挂上自然是谢小公爷应允的,不过你价格贵,今日兴许无人点你,可我的好阿简,你能幸运到几时?”
话音刚落,一位大腹便便富商拿下了牌子,眼神倨傲,扯着我胸前的衣襟,“今日,我倒要尝尝谢小公爷地女人是什么滋味。”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拖拽上楼,暴力地将我仍在床上,床前的琉璃灯折出七彩的光,我想起七年前,那时我尚且记得爹娘的轮廓,如今爹娘在我的记忆中,竟只剩一个念想。
温暖却怎么都抓不住的念想,我想活着,我不想算了,我想见见我爹娘!
我擦干润湿枕头的眼泪,伸手拿起桌上的香炉砸上正在解裤腰带的富商,他被我砸中了头,整个人栽倒在地,我翻窗逃走。
我熟门熟路摸到了谢纪府中侧门,正欲敲门,管家先一步开了门,看见我手腕青紫,口脂微乱,不悦地“啧”了一声,“姑娘来见大人怎还弄得如此狼狈!”
人人都说谢纪护了我七年,可这七年里,我受的冷眼鄙夷一样没少,甚至还要承受谢纪在外人面前与我撇清关系时心中酸涩。
如今想来,谢小公爷权势滔天,若他真的想护我,若他真的不将我当作妓子,管家断不会次次轻贱我。
七年时光,恍若大梦一场,我该醒悟,我不该爱上谢纪,谢纪也不会爱上我。
管家领着我去了汤池,等候多时的丫鬟擦了三次我的身体,才给我套了件轻纱,送进谢纪房中。
谢纪没有理会我,只是专心看着桌上的草图,蜡烛劈里啪啦烧了大半,他好似才想起我,放下笔,向我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