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诊室的时候,松寥不难想到顾正就在外面。可人在对面,还是觉得突然。
四目相对,安静的疾控中心忽然喧闹起来,消毒水的气味瞬间浓烈扑鼻。
她微微屏住呼吸,仰着一张蓬勃的脸:“你回来了?”
顾正默默走到她面前,垂眼找她的伤口处。
松寥感到有点晕眩。他五官俊朗,气度清净,孤高飞扬得像白雪皑皑千里一色的冬。周遭一切似乎都不争气地模糊起来,唯有他,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
她此刻站在一盏日光灯下的中心位置,那盏灯坏了,微微闪着。
顾正托着她的手肘,将她挪离那盏灯下,他手链上的那朵松针,被惨白的光打得锃亮,发出神秘惊心的锋芒。
松寥垂眸,收敛心神,从他手中轻挣出来,“没事了,打了狂犬疫苗,就是猫被吓到了。”
顾正在心里冷哼一声,他才不关心呢。不过,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他本以为要再找机会接近她。
他注视着她,不知怎的,低了声音:“那你有没有被吓到?”
身后的灯微微闪烁,晃在他无可挑剔的五官上,忽明又忽暗,优雅且危险。
他明明是座积满冰雪的林子,却浑身上下散发着致命吸引,使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只要靠近,那林子终究会在某个深夜,鲜花开遍,散作春天。
松寥渐渐冷静,摇了摇头。
他似是遗憾:“那今天的颁奖会......你缺席了。”
松寥知道他不会想不到,她在他问路时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所以不说话不回头。可他会怀疑,她是故意惊了流浪猫吗?转念又想,她和宋落星是截然不同的人,做同样的事,反而不会引起怀疑。
杜冶适时地起身,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顾正眼皮一撩:“刚刚怎么不说送来的人是她?”
“我又不是你。别的女生被猫抓了,关我什么事?我车开得再好,也不随便当人司机。”杜冶面有得色地说。
顾正:“......”
“那个,”外套无端刺眼,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说得心甘情愿,“接下来我在国内待的时间多,你回家住,好不好?”
松寥心一紧,他口中的家,她首先想起的,是小学二年级暑假住在顾家的那栋房子。
那是一栋西班牙风格的花园老洋房,很漂亮,有落地长窗,庭院里种有许多保加利亚玫瑰。
她是吴城人。那年她妈妈患上重度抑郁,无法再正常工作,有过一次自杀行为后,决定把她托给故人照顾。
妈妈的故人就是顾正的继母齐珍阿姨。两人是最要好的朋友,从此她寄养在海市顾家。
读初一时,她妈妈病情好转,来接她回家,却在顾家坠亡。警察勘察过现场,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是以意外身亡结的案。
可她知道,她妈妈的死,不是意外。
后来她随顾家人搬到他们家另外一栋房子里,几年后,她考回吴城读高中,从此寄宿在学校,没再回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