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纷纷附和劝谏。
李成民疲惫地叹息一声,咳嗽连连:“边关烽火,朕......如何安枕?偏偏这身子......不知染了何等恶疾,难道天......要亡我大衡不成?”
压抑的绝望弥漫在恢弘的大殿之中。
“罢了......”李成民无力地挥挥手,“既无良策,今日......先退朝吧。”
“江太医,陈国公留下。其余......退下。”
“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偌大殿堂,顷刻只剩陈家父子和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太医官服的老者——太医院院使,大衡第一针,江太医。
陈震年一把扯过还在好奇张望皇宫的陈争,压低声音急道:“等会儿见了陛下,跟以前一样,装傻充愣,死不认账!陛下仁厚,不会真跟个傻子较劲!”
陈争嘴角抽搐。
亲爹?这是亲爹?专业坑儿子二十年啊!
“陈国公,江太医,还有你,”李成民的声音从御座旁传来,带着一丝冷意,手指点向陈争,“随朕来书房。”
御书房
李成民半倚在软榻上,一位姿容绝代、气质雍容的宫装美妇正轻柔地为他按揉太阳穴。
此人正是柳皇后,晓蓉公主的生母。
柳皇后瞥了眼进门的陈争,低声对皇帝道:“陛下,气归气,可别真打坏了,左右是咱们未来的女婿,偷看自家媳妇儿......咳咳,也算不得什么泼天大罪吧?”
李成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规矩便是规矩!总得给这混小子一个教训!”
陈争则被这御书房的奢华与气度震了一下,暗自点头:“这大衡王朝,宫阙巍峨,民生瞧着也安稳,是个难得的治世。”
“这皇帝......有点东西。”
“陈争!”李成民坐直身体,目光锐利如剑,“你可知罪?”
“臣知罪!”
陈争扑通一声跪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爽快劲儿倒让李成民一愣。
陈震年也慌忙跪下:“陛下!犬子无知,罪该万死!恳请陛下念在......念在臣仅有此一子......饶他性命,臣回府定严加管教,绝不再犯!”
“知罪......也不知罪。”
陈争抬起头,语出惊人。
陈震年眼前一黑,恨不得捂住这逆子的嘴!这傻小子又犯什么浑?!
“哦?”李成民挑眉,“此话怎讲?”
陈争坦然道:“知罪,是因臣冒犯天颜,亵渎公主金枝玉叶之身,此乃大不敬,罪不容赦!”
“不知罪,是因......公主殿下天姿国色,且已是臣之未婚妻,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情难自禁,亦是人之常情。”
“然,有错当罚!臣斗胆,恳请陛下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逆子!住口!”
陈震年急得低吼,拼命扯他衣角。
“爹,我说的是实话啊。”
陈争一脸无辜。这锅背得太冤了,无缘无故被扣上了屎盆子,连点“福利”的影子都没见着!
“噗嗤......”柳皇后没忍住,掩口轻笑出声,“陛下,您听听,倒也有几分歪理。”
李成民瞪了皇后一眼,看向陈争:“嘴皮子倒是利索不少。好,朕倒要听听,你想如何戴罪立功?”
陈争挺直腰板,目光炯炯:“臣,能治好陛下龙体沉疴!”
语惊四座!
“狂妄小儿!”
声音刚落,一声厉喝炸响。
一直冷眼旁观的江太医须发皆张,怒目而视,“黄口孺子,安敢口出狂言!陛下所患之疾,太医院束手,满朝束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他乃大衡国手,祖上十代御医,官居太医院院使、正二品大员,与陈震年平级!岂容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质疑?
“逆子!此非儿戏,休要胡言乱语!”
陈震年心胆俱裂,自己儿子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斗鸡走狗在行,医术?那是八竿子打不着!这简直是找死!
“爹,放心,没把握的事,我不做。”
陈争反而拍了拍老爹紧绷的肩膀,随即转向暴怒的江太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江太医,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医术精湛,但不代表世间便无更高明之法。”
“恕我直言,”陈争目光锐利地扫过御案上那碗尚有余温的药汤,“您给陛下用的药,非但于病无益,反而......是在戕害龙体,加重病情!”
“放肆!”江太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争的手指都在打颤,“竖子!你竟敢污蔑老夫谋害圣上?!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温度骤降!
谋害天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陈震年脸色铁青,一步挡在儿子身前,沉声道:“江太医慎言!我儿忧心陛下龙体,言语或有冲撞,何来谋害之说?倒是陛下连日服药,病情非但未缓,反见沉重,此乃事实!心生疑虑,人之常情!”
江太医怒极反笑:“好!好一个忧心龙体!陈国公,令郎既有通天彻地之能,想必已有妙手回春的良方了?!”
“自然!”陈争毫无惧色,迎着李成民审视的目光,朗声道:“臣有十成把握!三日之内,必让陛下龙体康健,生龙活虎!”
陈震年看着儿子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自信光芒,心头剧震,竟鬼使神差地涌起一丝荒谬的期待。他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陛下!犬子......愿以性命担保!”
李成民深邃的目光在陈争脸上停留良久。
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一直觉得烂泥扶不上墙的憨婿,此刻的眼神,竟让他感到一丝陌生和......锐利?
“你可知,若治不好,便是欺君之罪?”李成民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治不好,臣甘愿领死!”
陈争一脸斩钉截铁。
柳皇后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
李成民沉默片刻,终于,将那碗苦涩的药汤推开一旁。
“好。朕,信你一次。”
陈争心中大石落地,躬身行礼:“谢陛下隆恩!请速备银针一套,再备一大桶冷水,供陛下沐浴!”
“水中需加入决明子、桢子花、白头翁各三钱,另取雪梨半只,捣碎同入!”
“荒谬!”江太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再次跳了起来,“陛下龙体虚寒至此,你竟要用冷水沐浴?!还加如此多寒凉之药!”
“陈争,你究竟是何居心?!这分明是谋害!”
冷水?寒药?
陈震年也惊疑不定地看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