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眼睛,总是慌忙避开我,不敢看我脖颈以下的皮肤,仿佛那些看不见的伤痕仍血淋淋地烙在那里。
我知道,我们之间早已隔了一道看不见却厚得令人窒息的高墙。
一年后,萧云铮升任三品。
圣旨刚到,他便大宴宾客,府中喧闹至深夜。
他回来时浑身酒气,衣领上还沾着廉价又甜腻的胭脂味。
那晚,他只来我房里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第二天,毫无征兆,他纳了个小妾。
八抬大轿直接抬进侧门,吹吹打打,热闹得像娶正房。
那女子叫柳柔儿。
生着一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细腰柔软,说话嗓音又轻又黏,像裹了蜜。
她被丫鬟搀着,弱柳扶风似的走到我面前,递来一盏茶,声音娇得发颤:“姐姐,请用茶。”
我没接,抬眼看向萧云铮。
他立刻避开我的视线,伸手接过那杯茶,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柔儿身子弱,这些虚礼就免了。”
他亲自扶她起身,动作轻缓,像对待一件珍宝。
自始至终,没再看我一眼。
萧云铮的心完全偏到了柳柔儿那边。
自此,再没踏进过我房门一步。
他整日留宿在她院中,赏赐不断,夜夜笙歌。
府里下人个个都是人精,立刻嗅到风头变了。
我的月例开始短缺,饭菜时常是馊的,炭火也给最劣等的,一点就满屋黑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每当我从回廊走过,总能听见刻意压低的嗤笑:
“还当自己是夫人呢,大人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就是,早不干净了,大人肯留着她都是可怜她……”
“我要是她,早就一根绳子吊死,省得丢人现眼。”
我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回冷清的屋内,关上门。
面对这些嘲弄,我心里早就不痛不痒。
等着吧,我定要让你们所有人都下地狱。
午后,我吩咐小翠将母亲生前最爱的白玉瓷瓶取出,插上几枝新折的白梅。
瓶身剔透,梅枝清冷,总算为这冷寂的屋子添了一丝生气。
未过多久,柳柔儿便不请自来。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娇艳。
一身胭脂红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外罩一件雪狐毛边的斗篷,显然是新做的衣裳。
她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丫鬟,阵仗不小。
她笑盈盈地跨进门,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那瓶白梅上。
“姐姐真是好雅兴,”她声音甜得发腻,一步步走近,“这白梅倒是衬你,冷冷清清的。”
话音未落,她已伸出手,用尖尖的指甲掐住一朵开得正盛的花苞,轻轻一捻,花瓣零落坠下。
我心头一紧,尚未开口。
她便“哎呀”一声,掩口笑道:“瞧我,真是笨手笨脚,把姐姐的花弄折了。姐姐不会生我的气吧?”
恰在此时,萧云铮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柔儿,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大步走进来,很自然地站到柳柔儿身侧,手臂环过她的腰,姿态亲昵保护。
柳柔儿立刻顺势偎进他怀里,仰起脸,眼圈说红就红,声音带上委屈的颤音:“萧郎,都是我不好……我看姐姐屋里太素净了,想帮她看看这花插得好不好,谁知竟不小心碰坏了。姐姐她,她好像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