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刹车声撕裂了国庆假期的宁静。
我想动，但身体不听使唤。
视线被血染红，模糊中，我看到我的室友姜窈，毫发无伤地从后座走下来。
她没有第一时间冲向我，而是先掏出手机，对着一片狼藉的车祸现场拍了一圈照片。
“咔嚓，咔嚓。”
声音清晰得刺耳。
一个好心的路人阿姨跑过来，看着我腿上不自然的弯折，惊呼：“姑娘，你这腿断了！得赶紧送医院啊！”
她掏出手机：“我先帮你垫上，救人要紧！”
“别。”
姜窈伸手拦住了她，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
“阿姨，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们是AA制旅行。”
她指了指血泊里的我，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所有费用都得算清楚，她这部分的医药费，应该由她自己承担。”
路人阿姨的表情从同情变成了震惊，最后是不可思议。
“你这闺女怎么说话呢？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还AA？”
姜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阿姨，您不懂，这是我们之间的原则。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是室友。”
救护车终于来了。
我被抬上担架，每一次晃动都让我痛不欲生，冷汗浸透了我的衣服。
姜窈也跟着上了车，她坐在我对面，掏出了一个粉色的计算器。
“陆知微，你醒着吗？我们来算一下账。”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呻吟。
她完全无视我的痛苦，自顾自地按着计算器。
“这辆救护车出车费3000，主要是因为你受伤才叫的，所以这笔费用你全责。”
“车上的急救包，医生给你用了止血绷带和夹板，这个回头看了账单我们再细算，你用掉的部分归你。”
急救医生看不下去了，皱着眉说：“你朋友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算这个？”
姜窈抬头，一脸无辜：“医生，我是在帮她理清思路。她家里条件不好，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万一多付了不该付的钱，她爸妈会很辛苦的。”
她说完，又低下头，看向手腕上的表。
“从上车到现在，一共10分钟。你因为疼痛，呼吸比我急促，耗氧量大约是我的1.5倍。车载氧气瓶是共享资源，但你多用了。”
她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
“刚才急救员给你吸了三分钟的氧气，我没有吸。按市面上的工业氧价格折算，再考虑到医疗溢价，你大概需要转我8毛5。”
我的大脑被疼痛和愤怒搅成一团浆糊。
8毛5。
在我双腿粉碎性骨折，可能终身残疾的时候，我的“好室友”，在跟我计较8毛5的氧气费？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公平”和“理智”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我想起出发前，她信誓旦旦地说：“知微，这次旅行我们一定要AA，你别偷偷多花钱，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我想起她身上那件我送的名牌外套，想起她用的那套我送的护肤品。
原来，她所谓的AA，只发生在她认为该AA的地方。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口袋里摸出颠簸中没有摔坏的手机。
手指沾满了血，在屏幕上留下一个个血指印。
姜窈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对了，车是我男朋友顾琛借的，现在撞坏了，修理费你至少要承担80%的责任，毕竟是你这边被撞的……”
我没有理她，凭着记忆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声音。
“喂？”
我张了张嘴，血沫涌了上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更加颤抖：“董事长，电话通了……但是小姐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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