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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谨言一愣，好笑地把衣袖完完整整从我的手中抽离。
他抬手似想揉我的发顶，意识到现在身份不合适，顺势落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婧儿，谨言两年前就死在战场上了，多思伤身，赶紧喝了姜汤好好歇息，仔细染上风寒。」
「若谨言知道你不顾惜身子，他该有多心疼？你也不愿他在天上难以安息吧？」
我捏紧手指，指甲掐进掌心，闭上眼不再看他的装腔作势。
「你回去吧，我歇息了。」
关窗前，他挡了一下。
「我瞧着今夜这风，能把后山枫叶全刮红了，煞是好看，明日随我上山赏景，你成日在屋里可不成，就这么说定了。」
次日天刚放晴，陆谨言就来寻我。
「婧儿，你可装扮妥当了？我来接你一同上山。」
可当我们刚走出我的客院时，却看见苏巧云在不远处盈盈而立。
「夫君，听说山上有红枫，我想去看，可惜我身子骨弱。」
见到苏巧云的身影，陆谨言便表不犹豫撇下我，快步吵苏巧云迎过去将她揽入怀中。
「地上也还湿着，你怎的就出来了？若是再病倒怎么办？想去看红枫，我让人用轿子抬你去瞧可好？」
说完这句话，他才看向我。
「婧儿，你嫂嫂身子弱，我不放心她独自一人上山，得跟她一起，我给你找个小沙弥陪你赏景。」
我垂下眼，忍住眼角的酸涩和泪意。
只是轻点了下头，举步只想赶紧离开，不想再看见这两个人。
「云儿！」
却听到陆谨言突然大喊。
我停下脚步，知道现在没法一走了之。
沉默地看向拦腰抱起苏巧云，一脸焦急的陆谨言。
很快，苏巧云的随行大夫赶来。
诊脉时，陆谨言再原地绕着圈子踱步，好半天过去，大夫才叹一口气。
「如何？」陆谨言忙问。
大夫：「夫人气血两亏，单是食疗已行不通，还需佩戴一些行气理血的养身之物，才不至于出门就倒下。」
陆谨言不耐烦地甩袖子，「你直接说需要何物，我命人去取。」
大夫一脸为难，目光突然落在正好抬手理发髻的我身上，面露喜色。
「小人一时想不起他物，如今见到，便如这位姑娘手上的血玉凤镯之物了。」
我垂下手，摸着腕间戴了多年的镯子。
陆谨言也盯着我手上的镯子，神情怔然。
此时苏巧云嘤咛一声醒来，抓着他的衣角簌簌落泪，一脸凄然。
「是我身子不中用，出门没几步便倒下了，夫君，我此生还能看见他们口中美煞京城的红枫吗？」
陆谨言忙将她拥入怀中，叠声哄：
「能见到一定能见到的，云儿，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此生留有遗憾，你等等，我这就让人……」
可陆谨言话还没有说完，苏巧云摇摇头又再次哽咽着开口，梨花带雨惹人生怜。
「夫君，我是过了今日就不晓得有没有来日的人，今日若是出不得门去，兴许就没有明日了，你现在让人又能去哪里寻第二只血玉凤镯呢？」
「血玉凤镯世所罕见，如今除了上官姑娘手上这只，恐怕只有宫里才有了。」
「上官姑娘为亡夫守节都戴着，定然是不舍得借给我的，罢了，是我没福气，现在夫君在我身边已经很好了。」
我抬眼对上陆谨言的眸子，他迟迟不语，但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
他希望，我能主动献出手镯。
我摩挲了下镯子，抬手取下来，上前几步拉过苏巧云手放上去包好。
「一只镯子而已，夫人是陆家长媳，这镯子本就出自陆家，阖该是你的，如今算是物归原主。」
陆谨言看了眼镯子，又看了眼我没有不情愿的神色，皱了下眉，很快又展颜。
「那就多谢婧儿体贴，但这镯子是谨言给你的定情信物，如何谈得上物归原主？待日后会还给你的。」
这话一出，握着手镯正喜上眉梢的苏巧云，面容扭曲了一瞬。
她很快又期待地看着陆谨言：「夫君为我戴上可好？」
陆谨言轻笑着握住她的手，套上镯子。
没多久，苏巧云精神头便好起来，一旁的大夫不由惊叹，血玉凤镯名不虚传。
苏巧云便朝着要出门，陆谨言摇摇头，无奈地拉着她的手，温柔妥帖得不像话，也忘了要帮我找个小沙弥的事。
我看着苏巧云依恋地挽着他的胳膊，在拐角处，却回头冲我得意一笑。
那笑好似一双无形的手，将我推入虚无的黑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