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透过棱窗,可见屋内烛火摇曳。
面如冠玉的男子躺在床榻,面色潮红,额头浸出一层薄汗,双手被红绸捆绑,脚被铁链拷牢,一动便会牵扯铁链哗哗作响,和他几声痛苦低吟声交杂在一起。
裴贺宁中了迷情香。
而下药的人,正站在床边,单膝跪在床沿,俯身捧着他面颊,亲吻过他眉眼,却被裴贺宁偏头躲开。
“贺宁哥哥,今日你我共赴云雨后,你就只能是我的人了。”
沈南音语气不乏得意的说。
她喜欢了裴贺宁数年,姨娘告诉他,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只要她将生米煮成熟饭,裴贺宁自然就会全身心的属于她。
为此她做足了准备,迫不及待的伸手去解他衣裳。
裴贺宁忍耐已经到极限,太阳穴处青筋虬结,呵斥道:“沈南音,你敢!别逼我恨你!”
沈南音学着姨娘教她的,柔夷在他胸膛如鱼游走。
裴贺宁原本呵斥的语调化作了一声闷声,气势也弱了不少。
他忍耐住怒火,尽量使自己胀痛的头脑清醒,商量语气道:“沈南音,你不就是要让我娶你吗?你放了我,把解药给我,我就娶你。”
沈南音听他这么说,犹豫了一下,然后摇头:“不行,你肯定是骗我的,你总是这样。贺宁哥哥,你且忍受一番,今夜过了就好了。”
她半解罗裳,上了床榻,俯身想要吻他唇瓣。
裴贺宁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折辱,依旧偏过头去,避开了她的触碰,可下一瞬脑中倏然闪现一些与此刻情景重叠的画面,好似曾经他也经历过这些羞辱一般。
愤怒填满了胸腔,他紧攥的大掌在隐隐发颤,恨不能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可眨眼的工夫理智又被药物蚕食,一声叫人瞎想的呻吟自唇边溢出,他恼怒的咬着银牙逼迫自己能得几分清醒。
原以为她会继续吻下来,不曾想她却迟迟没有动静。
裴贺宁松了口气,说道:“你要是现在迷途知返......”
他侧目,就见沈南音怔怔的呆愣在那,像是失了魂一般。
他心下正疑惑沈南音又要耍什么把戏,就见她猝不及防的坐了起来,和他拉开了距离,惊疑不定的望着他。
“裴贺宁?”她语气有些不确定。
环视四周,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双手如白葱,尚未经受磨难,和她死时粗糙如农妇的手截然不同。
她不得不反应过来,她这是......重生了。
上一世,她也如今日这般,听信了姨娘的话,强迫裴贺宁与自己欢好,被姨娘带来的父亲碰见,裴贺宁不得不娶了她。
但裴贺宁因此一直记恨她,夫妻数年,对她冷言冷语。
后裴贺宁被查实是陛下流落在民间的子嗣,认祖归宗后,用了几年掌控实权,最后一举称帝。
沈南音原以为,自己会顺势成为皇后,等来的却是裴贺宁下令沈家满门抄斩。
她状若疯癫的喊着要见裴贺宁问清楚。
前来宣旨的公公见她如此,也叫她做个明白鬼:“你父亲早年和敌军勾结,屠戮了边关五城,陛下的养父母及家眷几十口人,尽数死在了你父亲手下,你说沈家该不该死?”
她像是被卸了全身力气,跌坐在地,久久无神。
公公又道:“陛下念及多年夫妻之情,不杀你,你就该知足了。”
沈家灭门,唯她苟活,一夕间她失去了一切,在暗无天日的禁地活着的每一日,都经受着精神的煎熬。
是她,都是她,她不该去招惹裴贺宁的......
她和裴贺宁冰冷的目光四目相对,身上的薄汗透着凉意,遍体生寒,毒酒穿肠的痛还历历在目,让她止不住的战栗。
是啊,她死了,贵妃送来一杯毒酒,让她喝下。
被监禁的两年,沈南音曾多次寻死,都求死不得。
看到裴贺宁的贵妃送来毒酒时,心里竟能做到毫无波澜,只张着干涸的嗓子问:“是陛下送来的?”
贵妃看她的眼神有嫉妒,有怨毒,冷笑道:“自然,你不是想寻死吗?陛下放你死了。”
那就是裴贺宁的报复够了,沈南音顺从的喝下了毒酒。
只痛苦麻痹时、意识恍惚间,听见有人嘶声喊着她名字。
不,重活一世,她得改变这一切。
沈南音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后,连忙喂裴贺宁吃了解药,又去解他脚上的镣铐,手腕的丝帛。
裴贺宁原本以为她又要喂自己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却后知后觉察觉刚才的燥热缓和下去,顿时明白那是解药。
看着她动作迅速的给自己解开桎梏,他看沈南音的眼神有些复杂,担心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但沈南音却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今日之事,是我一时脑热,抱歉,以后再也不会了。”
裴贺宁幽深警惕的眸子盯着她。
沈南音又连忙去找出了伤药给他,说道:“裴贺宁,之前都是我混账,是我骄纵跋扈、无法无天,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当年的事,肯定另有隐情,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给你一个交代,只求你日后能放过沈家。”
沈南音想拉过他的手给他手腕被勒出的红痕抹药,手止不住的颤抖。
裴贺宁抽回了自己的手,冷眼看她,一边穿衣衫,一边用冰冷喑哑的嗓音道:“你最好记住你刚才的话。”
话音刚落,院中便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妇人声音:“老爷,这大晚上的,妾身也不想劳烦您啊,妾身也是担心无力处理此事,所以才......”
裴贺宁眸中闪过一抹冷意,他用力攥着大掌,发出一阵“咯吱”的声响,再看向沈南音时,眼底只有恨意。
屋外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忽然顿住,紧接着便听得沈长峰沉稳出声,“你们都下去候着,没有本将的准许谁都不可踏入院子一步。”
闻言,沈南音身子一僵,她忙拢了身上的衣衫,焦急跳下床来,再不裴贺宁想要杀人的眼神,来回踱步起来,额角更是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她怎的忘了上一世为了坐实关系,早早就安排了那个佛口蛇心的姨娘在外面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