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郁桑落便又偷摸着出府,并叮嘱进宝不许将此事说出去。
现下她还不想将自己入国子监的事告知郁飞。
毕竟他们丞相府一家可都是疯批反派,莫名其妙出一个她这样为国练兵的忠臣算什么?
此事她还是要寻个无懈可击的借口后,再好好跟他们说。
国子监毕竟是皇室所创设的学府,因此占地面积较大,凡是学府内该有的皆是一应俱全。
所有刚入国子监,学监刘中便带着她开始参观国子监内的环境。
刘中垂着袖管走在前方,眼角余光却始终瞟向身侧的女子。
昨日他便知今日会来个女先生,若非周明远告知,他怎么也不会料到此人竟是左相府的草包四小姐。
这武院就是个烫手的火山口,连战功赫赫,退休后愿来此处授课的墨老将军前几日都被那群无法无天的小祖宗气得当场摔了令牌,告老还乡。
他就搞不懂了,就郁四小姐这在九境城的荒唐行径,如何能够担得起这武院先生一职?
但刘中也只是这般想着,却不敢表达出来。
他略一垂首,恭敬介绍道:“郁四小姐,国子监分两大院,东侧是文院,西侧是武院。”
郁桑落步履未停,略一抬眸,轻扫了眼刘中,“刘学监,日后在学府莫要唤我郁四小姐,叫我郁先生便是。”
自己尚未恢复记忆时,在九境城的臭名她还是清楚的,的确有点不堪入耳。
俗话说得好,第一印象很重要,所以她不能让这些学生先入为主,觉得她是个草包。
“啊?是是是。”刘中闻声,忙不迭点头,继续道:“武文两院皆分有四个班,尤其是甲班,里头皆是未来继承大业的世家弟子......”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便到了武院甲班的学堂走廊,“郁四小姐......啊不,郁先生,前面便是学堂了。”
郁桑落抬眸看去,学堂的格窗半掩着,里头静得诡异。
若非她听说过国子监武院这些公子哥的传闻,还真要觉得他们是个乖宝宝了,没有先生的情况下都这般的安分。
刘中也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冷汗涔涔。
往日里这群混世魔王都能把屋顶掀翻,此刻连一声咳嗽都无,定是在作妖。
他慌忙看向郁桑落,试图劝阻,“郁先生,您看要不今日先熟悉熟悉环境,改日再......”
这可是左相府最受宠的四小姐,若在这国子监受了什么委屈,只怕他要被那郁大少爷连同其他臣子弹劾到死。
郁桑落打量着学堂那虚掩的门,最后望向那悬于门上的物什,脸上那点礼貌性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甚至没看刘中,仅淡淡说了句,“刘学监,烦请退后些。”
刘中愣住,尚未反应过来,便见眼前少女抬起脚,毫不犹豫对着那扇厚重木门一记正蹬!
“嘭!!”
木门被郁桑落一脚狠狠踹开,撞击在两侧墙壁上,发出震耳巨响。
几乎在同一瞬间,门框上方装满浑浊污水的木桶在木门牵引下轰然坠落,桶口朝下,浑浊的水流倾泻如瀑。
学堂内,早已憋不住的笑声瞬间爆开:
“哈哈哈哈,先生,这是弟子给您的见面礼,还请笑纳。”
“先生,今日天热,这水可凉爽啊?”
“哈哈哈哈......哈?”
然而,他们的狂笑声在抬眸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预想中被淋成落汤鸡的狼狈身影并未出现。
郁桑落在踹门的瞬间,向后滑开半步,避开了木桶坠落区域。
木桶携着污水狠狠砸在郁桑落方才站立的位置,浑浊水花四溅,吓得刘中连连后退。
“郁先生?”
刘中急忙抬眸去看郁桑落,却见其劲装干净利落,连根发丝都未曾被水花沾湿。
她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杏眼如冰,缓缓扫过学堂内一张张因惊愕而凝固的脸,薄唇稍扬。
“......”
空气死一般寂静。
方才还喧嚣震天的学堂,此刻落针可闻。
小绒球在神识便察觉到了郁桑落欲要迸发的怒火,急忙出声劝道:
【咳咳,宿主,别恼。据专家言说,对待孩子不能吼,不能凶,不能体罚,要讲道理。】
没错,若换作前世的郁桑落,定是要将这些人揪出去蛙跳一百公里的。
但既然专家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勉为其难先用爱意感化一些这些小屁孩好了。
于是,郁桑落难得好脾气的挑了下眉,在众人看鬼似的眼神中缓缓步入学堂。
她拍了下首桌座位上学子的肩膀,笑着询问:“这水哪里接的呢?”
林峰打了个冷颤,鬼使神差答道:“是,是后山泥潭沟中的水。”
郁桑落眸中笑意更深了些,“嗯,明白了,谢谢你们的见面礼,日后我会以千倍万倍还你们的。”
现在的林峰还不知道,等许久之后,他再想到今日的自己,恨不得往自己脸上狂抽几个大耳刮子,怒斥自己以前话那么多干什么?
众学子虽是愕然这女人竟有这般本事,但这群在九境城横着走惯了的纨绔,岂会轻易认栽?
短暂的震惊过后,那股被挑起的恼怒便瞬息涌了上来。
他们交换着眼神,唇角弯起些许不怀好意的冷笑。
水桶不成,他们还有后手!
那可是费了好大劲从后山田埂里抓来的“宝贝”。
就在郁桑落话音落下的瞬间,学堂顶部,一道细长的黄褐色影子悄无声息滑落,精准无比朝着郁桑落的肩头坠去。
那是一条足有小儿手臂粗的菜花蛇。
“嘶嘶嘶!”
它显然受到了惊吓,在空中扭动身体,虽无毒,却足以让寻常女子魂飞魄散。
“啊!”刘中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道:“郁先生!有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