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接管码头，人人尊称「海姑」。
我手下有条疯狗，用十条疤痕让我坐稳位置。
出海前，他许诺带着黄金回来娶我。
然而我等了半年，等回来一个干妹。
我冷脸让人把他抽得皮开肉绽。
但他硬跪着，磕得头破血流。
「三十箱黄金，求海姑让她留在我身边。」
出生入死十多年，我不信他的爱是假的。
我用棍打折他的手，拿碳在背上烙上「专用」。
只为逼他说爱我。
直到干妹带着孕检单找上我，
「你白天折磨他再狠，穆青也不愿意让我寂寞一晚。」
「这么喜欢别人的男人，也不嫌丢人？」
我直接把人沉了海。
对上穆青猩红的眼，我平静地将分割协议递给他，
「我九你一。」
「签完滚出我的码头。」
……
「码头规矩，不伤老弱妇孺。」
一米九的穆青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以前他跟我说话都是跪着。
但这次，他站得笔直，压迫感十足。
没了顺从，穆青浑身散发着烦躁，
「歆歆是我妹，我们的关系不好公开，以前借你当挡箭牌全是我的主意。」
「我对不住你，黄金归你不够解气，你还要罚我也无所谓。」
「但歆歆是无辜的，你没资格把她沉海。」
「你知道我救她起来的时候，她都快死了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想起徐歆的话。
脑海里浮现，我用惩罚硬将他留在眼前。
但他一回去就和徐歆缠绵的画面。
我声音很轻，带着细微颤抖，
「怎么，这么兴师问罪，是想打我一顿给她出气？」
我把刻着他名字的狗项圈狠狠砸在他身上，
「出去一趟真变野狗了？忘记谁是主人了？」
「我没忘，只要你不过分，我就不和你作对。」
穆青将分割协议撕碎，脸色暗沉，
「沉海的事可以不计较。」
「但歆歆的手串丢了，你要亲自去海里捞回来还她，算是赔罪的诚意。」
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如果我说不呢？」
他神色一凛，掏出匕首狠狠朝自己捅了一刀。
鲜血四溢。
我冷下脸来，
「你要用你的命来威胁我？」
穆青嘴唇发白，又朝自己捅了一刀，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他总是知道怎么拿捏我。
知道我爸妈去世后，是他陪着我到今天。
知道我不会舍得他去死。
可是，他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这种威胁？
我死死攥紧掌心，咬牙笑道，
「好啊，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刚好丢出去海葬！」
然而我话音刚落，穆青就晕倒过去。
我看着那张曾因我靠近一点就爆红的脸。
想起他服务我时动情，发誓此生不负。
结果现在，他告诉我我只是挡箭牌。
我深深闭了闭眼，
「把人抬到我的私人诊所去。」
只是等我忙完过去。
床上躺着的人却是徐歆。
「穆青你真聪明，这下我就能享受码头最好的医疗了，孩子一定能平安出生的。」
「但你伤这么重真的没事吗？海姑也太狠心了。」
穆青虚弱无比，却温柔地摸了摸徐歆的头，
「放心吧。」
「码头对我有恩，我可以为了她去死，但我必须为你活着。」
我听着两人的对话。
看着手机上，徐歆刚加上好友就发来的截图。
截图上是我过去半年，每日发给穆青的早晚安。
夹杂着「我想你」「快点回来」。
但穆青一句未回。
「人人都说穆青是你的忠犬，我看你是他的舔狗才对。」
「不过也多亏海姑会调教，穆青饭和爱都做得很好呢。」
她又发来几张照片，
「穆青带给我的嫁衣，听说还是你亲手缝制的，那我就高兴地收下咯。」
那是我给我和穆青婚礼缝制的。
徐歆算什么东西，就算我不要了，她也不配恶心我。
我喊来手下，让人把衣服弄回来。
刚吩咐完，面前的门打开。
穆青和我四目相对。
下一秒，他粗壮的手臂猛地摁住门框，拦住我阻止进入。
他神情有些慌乱。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却担心得命。
「是海姑吗？穆青，寄人篱下低头就是。」
徐歆一开口，穆青就放下了手。
她温婉的面容露出来，可眼里是止不住的挑衅，
「海姑是来给我送手串的吗？」
「我说了没事，但穆青硬要找你讨说法，还说就是你动了杀心他也要把手串拿回来，我实在拦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她话里话外都是穆青对她的重视。
即使是我也要排在后头。
她怎么有胆子这么挑衅我？
我头皮紧绷，平静的表情也维持不了，直接垮了下去。
「歆歆会不舒服是因为你，她在这养胎也算是你赔罪的一环。」
大概是见我脸色太过难看，怕我动手。
穆青又挪动一步将门口堵住，神色复杂，
「那手串是她爸妈亲手编的，手工品的感情分量很大，你难道不懂？」
我笑了笑，
「我不懂，那把我的嫁衣给别人的你又懂多少？」
穆青难得表情僵硬，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正巧，手下抱着拿回来的嫁衣问我，
「海姑，东西到手了，马上熨好收起来。」
我随意地摆手，
「人死不能复生，海葬吧。」
穆青对嫁衣没反应。
但他突然神色一凛，一把掐住手下的脖子，死死地盯着，
「这个黄金弹头，怎么会在你身上？」
「手要是不干净，我就替海姑剁了。」
那个弹头是从穆青身上取下来的。
当年他为我挡了一枪，血流不止，差点没命。
我在病房外哭得窒息几次。
他被推出来时脸色死白，偏还举着子弹笑，
「海姑，我穆青挟恩图报一次。」
「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答应了。
子弹被我镀了黄金做成项链，从不离身。
被扼住喉咙的手下吓傻了，
「海姑想丢，我看是黄金所以讨要，她随手就给我了。」
「看起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啊？」
「当然重要！」
穆青突然暴怒，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不知何时下床的徐歆挽上穆青胳膊，声音很轻，
「这子弹是你们定情信物吧，海姑这么轻易就送人了，我的手串她也不放在心上。」
「海姑果然跟穆青你说的一样，克死爹妈，有娘生没娘养，是个冷血的婊子。」
我只觉得周身血液凝固。
对上徐歆淡然的笑。
我猩红着眼「哈」了一声，一掌扇开穆青的脸，一手掐住徐歆的下巴。
不等两人有所反应。
我已经抽出刀在徐歆嘴上割开条口子。
血顺着我的手流。
徐歆惨叫声格外刺耳。
「海姑！」
穆青咬牙掏枪对准我，
「歆歆只是率真，没别的意思。」
「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坏码头规矩，不怕大家寒心吗？」
率真？没别的意思？
我看着他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当年是他为了向我证明能力，盲目出手杀错人。
我为了保他当众跪下，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骂自己是克死爹妈的小畜生。
整整十天，回家时我已经双眼无神。
穆青抱着我痛哭，日夜守在床边安抚，
「他们的事跟你无关，你一点也不晦气！」
「你是我生命的光，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自那起，「克死」两个字就是他的雷区。
谁提，谁非死即伤。
可现在。
我放开徐歆。
在穆青表情缓和下扣住他的枪，死死抵在额头，
「你搞搞清楚，这是我的码头，我说的话做的事就是规矩。」
话落，周围手下见势聚了过来。
「你这枪打出来，我的人就能把你俩剁了给我陪葬。」
穆青沉着脸地放下枪。
可徐歆却挤出来将他拦在身后，倔强地盯着我，
「穆青和你一起开始干的，凭什么你就能欺负人，他就是只是个小马仔？」
「他比你强多了，你等着瞧吧，他一定会让你滚出码头的。」
「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会踩着你的坟幸福下去！」
穆青脸色一变，连忙捂住她的嘴。
我嗤笑一声抬了抬手。
手下将挣扎的两人硬绑到码头。
带细针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穆青身上。
皮开肉绽。
没两下他就面色惨白。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为了让徐歆留下日日受刑。」
「可她却不顾你的安危来挑衅我，你真觉得她心里有你？」
穆青始终跪着，虚弱地笑了一下，
「无所谓，我只想对得起自己的心。」
全场寂静。
连手下都朝穆青投去不忍且敬佩的目光。
我的嘴粘在一起，什么话也说不出。
毕竟当初。
穆青被对家抓走威胁我。
他被砍几刀血流不止，脖子上还被刀架着。
对家嘲笑我在码头和穆青间犹豫，并想策反他。
那时的他也和今天一样虚弱，勾起嘴角，目光澄澈地看着我，
「此心可鉴，情真不变。」
他的爱确实拿得出手。
即使是伪装，我也信他真的动了心。
所以，我很想问一句「为什么」。
但我的自尊不允许。
徐歆哭得声嘶力竭。
她狠咬了手下一口挣脱，扑倒在穆青身上替他挨了一鞭。
差点疼晕过去。
她红着眼捧起穆青的脸，
「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她怨恨地看向我，
「你今天最好把我们都弄死，不然穆青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也气红了眼，
「好啊，那就成全你们，动手。」
「这又是在闹什么？」
声音来自个带刀疤的老人，满脸不悦。
我认得，是以前爸妈手下的。
小时候还来我家吃过饭。
爸妈死后他就洗手不管了。
「秦叔？」
我怔了下欣喜地上前，
「您怎么有空...」
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在我脸上留下红痕，
「你就是这么管码头的？」
「你爸妈的善良宽厚是一点没会，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要早知道你性子这么暴戾，就不该让你接手码头！」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突然冲出来十几人将我们团团围住。
手下脸色难看地将手机递给我。
一段资料在码头上传播。
有这段时间折磨穆青的。
有我将怀孕的徐歆沉海。
还有一段录音剪辑，
「码头规矩，不伤老弱妇孺。」
「这是我的码头，我的话就是规矩。」
群情激愤。
穆青被扶了起来。
他平静地递给我一份新的分割协议。
他九我一。
「如果跟着你就护不住歆歆，那我们只能是敌人。」
「海姑，我本来不想的，是你逼我。」
我总算想起来爸妈对他的评价，「心机」。
曾经他靠着这份心机帮我站稳脚跟。
现在他将心机对准了我。
「给你一天时间，把歆歆的手串找回来。」
「不然你的人全部砍断手脚沉海。」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海姑救命！」
在场的几个手下慌了，脸色煞白，扑通给我跪下。
「我们还有老婆孩子！我们也是打一开始就跟着你混的啊！」
我将协议紧紧攥在手心，深深地看了一眼穆青，
「这就是你最后的选择？」
徐歆从他身后走来，眼里满是痛快。
她捂着嘴角的伤口哎呀一声。
穆青不看我，当着我的面亲吻她的伤口。
「没事，很快就结束了。」
「我懂了。」
我转头朝船上走去。
「海姑知道手串长什么样吗？」
徐歆笑着走近我，压低了嗓音，
「实话告诉你吧，根本就没有什么手串。」
「穆青或许不会动你，但你的人注定要因你死无全尸。」
「你猜他为什么非要把你赶出码头？毕竟，要是被你查到是他早知道你爸妈死的真相，你一定会发疯吧？呃！」
我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说什么？」
身后传来惨叫。
那个带弹头的手下捂着不断溢血的腰。
拿着枪的穆青黑脸，
「放开歆歆，不然下一枪就是他脑袋。」
「穆青，你怎么敢！」
我甩开徐歆跑过去扶人，猩红着眼大喊，
「快叫医生！」
没有一个人动。
我泪如泉涌，拽住穆青的腿，
「算我求你，救救他！他真的会死的！」
穆青顿了一下。
徐歆捂着脖子咳嗽两声。
他再次冷了脸，
「这都是你的错，是你容不下歆歆。」
「你最好快点去找手串，什么时候找到，他什么时候能得到救治。」
我瞪大了双眼，突然讽刺地大笑起来，
「是啊，都是我的错。」
「是我信你真的爱我，结果你带了另一个女人回来。」
「是我信你真的忠我，你却早早和人算计上我的码头。」
「是我信这么多年生死相依，结果我的痛苦本就来源于你！」
穆青呼吸急促起来，拽过我的衣领，逼迫我直视他，
「你知道了什么？说话！」
下一瞬，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脸颊。
四面八方围过来一群人。
被拦住的医生终于冲了过来，处理手下的伤口。
我揪起的心放下，甩开穆青的手站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看起来你知道很多，既然如此，许多事也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我瞥向沉着脸的徐歆缓缓开口，
「对吧，小奸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