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会前,我踮脚替丈夫调整领带,他突然拍开我的手。
指甲划过我虎口,留下三道血印。
“其实你很多余。”
丈夫对着镜子整理西装,看都不看我一眼。
“还总自作多情。”
他喷古龙水时嗤笑:“虽然你把家里收拾得不错,但换成小鹿……”
“她泡的咖啡,都比你熨的衬衫更让我提神。”
“就像她烤糊的饼干,都比你的提拉米苏更合我胃口。”
我突然明白这莫名的火气从何而来。
昨天我扔了小鹿送他的手工饼干。
是婆婆说烤焦了致癌。
我望向公婆,盼他们打个圆场。
却见婆婆笑着塞给丈夫一盒新饼干:“小鹿刚送来的,带着路上吃。”
当天下午,我把离婚协议放在咖啡厅桌上,离开了这里。
1
清晨的阳光刚刚透过百叶窗。
我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样,伸手,想为萧时衡整理领带。
“啪!”
一声脆响。
我的手被重重拍开。
手背上瞬间浮现出三道清晰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萧时衡甚至没看我一眼。
他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调整着领带结。
“乔以诺,你是不是很多余?”
他的声音比窗外的晨风还要冷。
“别自作多情了。”
他扯了扯领带,似乎对我的触碰感到无比恶心。
“小鹿打的温莎结都比你这死结好看一百倍。”
我愣在原地,看着虎口上的血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拿起公文包,又停下脚步,回头瞥了我一眼。
“还有,以后别做提拉米苏了。”
“小鹿烤糊的饼干,都比你的甜点更合我胃口,知道吗?”
我猛地想起昨天。
婆婆从厨房出来,指着鹿晓晓送来的手工饼干。
“以诺,这都烤焦了,致癌的,快扔了。”
我听话地扔进了垃圾桶。
结果晚上萧时衡回家,看到垃圾桶里的饼干。
他一把拎起我的衣领。
“你是不是故意的?小鹿好心送来的,你就这么扔了?”
“我妈说烤焦了……”我的声音很小。
“你妈说什么你都信?小鹿的心意你看不到吗?你到底有多恶毒?”
我下意识地看向坐在餐桌旁的公婆,希望他们能说句公道话。
婆婆萧母却笑了起来,从身后拿出一个保温桶。
“儿子,快来,这是小鹿特意给你炖的银耳羹,她说你最近应酬多,伤胃。”
她殷勤地打开盖子,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公公萧父推了推眼镜,头都没抬。
“时衡,别为了点小事耽误了晨会,公司前途要紧。”
萧时衡接过保温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还是小鹿贴心。”
他路过我身边时,像是故意的一样,肩膀重重撞了我一下。
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虎口的血痕像是在嘲笑我。
我终于明白了。
这无名火,从来都不是无名火。
我在这个家里,才是那个最多余的人。
2
我开始回想。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萧时衡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手机永远是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洗澡也要把手机带进浴室,说是要听财经新闻。
有一次我无意中碰到他手机,他像被电击一样跳起来。
“你干什么?偷看我手机吗?乔以诺你变态啊?”
鹿晓晓,他的秘书,来家里的频率越来越高。
一开始是送紧急文件。
后来是汇报工作进展。
再后来,是每周都来家里,陪公婆聊天解闷。
婆婆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我们小鹿”。
“小鹿啊,你多来家里坐坐,比某些人强多了。”
公公也对她赞不绝口,说她“聪明伶俐,有眼力见”。
“不像有些人,除了自己家世好,一无是处。”
上个月结婚纪念日,我订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
我精心打扮,穿上了他送我的第一条裙子。
等来的却是他一条冷冰冰的短信。
“临时有会,不回去了。”
那天晚上,我在朋友圈刷到了鹿晓晓发的动态。
一张高级日料的照片,配文:“被重要的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
背景里,那双握着清酒杯的手,戴着我送给萧时衡的婚戒。
我精心准备的四菜一汤,他看都不看。
“没胃口。”
“在外面应酬吃过了。”
“乔以诺,你就不能做点有新意的菜吗?天天吃这些,腻不腻?你是不是更年期了?”
有一次我过生日,他难得在家。
我满心欢喜,他却指着我的新衣服,眉头紧锁。
“你这身衣服太老气了,像个家庭主妇。”
他划开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是鹿晓晓穿着百褶裙,笑得阳光灿烂的样子。
“你学学人家年轻女孩,多穿点亮色的,有活力。”
“别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像块移动的窗帘布。”
我无意中看到了他的信用卡账单。
一长串消费记录。
“梵克雅宝”、“宝格丽”、“SKP”。
还有一家我从没去过的高级法餐厅。
但我一件礼物都没收到过。
公婆对我的态度也变了。
他们从老家给我带来一包黑乎乎的中药。
“以诺啊,结婚都三年了,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这是我们托人求来的偏方,专治不下蛋的。”
我胃病犯了,闻着那股味道就想吐,礼貌地拒绝了。
婆婆当场就翻了脸,把药包扔到地上。
“给你脸了是吧!难怪生不出孩子,一身的臭毛病!矫情!”
“我们萧家可不能在你这里断了根!”
“不像小鹿,又听话又懂事,看着就健康,肯定好生养。”
话越来越难听。
而鹿晓晓每次来,都大包小包。
给婆婆带了燕窝,给公公带了茶叶。
婆婆摸着手腕上鹿晓晓送的玉镯,笑得合不拢嘴。
“要是我能有小鹿这样的儿媳妇,做梦都要笑醒了。”
她甚至当着我的面,拉着鹿晓晓的手。
“小鹿啊,你看看你乔总监,年纪轻轻就成了黄脸婆,不像你,青春靓丽,才是男人喜欢的样子。”
鹿晓晓低下头,害羞地笑。
我试图和萧时衡沟通。
“时衡,我们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烦躁地挥挥手。
“公司事多,你别想太多。”
“乔以诺,你能不能成熟点,别天天无理取闹。”
“我跟你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了?”
3
我需要证据。
一个让他无法狡辩的证据。
趁他洗澡的时候,我拿到了他的手机。
我试了我的生日,错了。
试了结婚纪念日,也错了。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鬼使神差地,我输入了鹿晓晓的生日。
屏幕亮了。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微信置顶就是“可爱小鹿”。
我点开,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聊天记录不堪入目。
“衡哥,人家今天穿了你送的新裙子,好看吗?”
配图是一张鹿晓晓穿着吊带裙的自拍。
“宝贝,真想现在就把你抱在怀里。”
“讨厌啦,那周末的电影还看不看嘛?”
“看,看完电影去凯悦酒店,我订了套房。”
后面还有更露骨的对话,我看不下去了。
我一张张截图,手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握不住手机。
鹿晓晓的朋友圈里,晒着一条四叶草项链。
配文是:“谢谢某个人的用心,超喜欢!”
定位是国贸商城。
那正是萧时衡信用卡账单上“梵克雅宝”消费的那一天。
她甚至发了一张半露不露的自拍,手上戴着萧时衡的婚戒。
配文是:“有些人,注定是我的。”
我决定跟踪他。
周五下午,他提前下班。
车子没有回家,而是开向了一家情侣餐厅。
鹿晓晓早已等在那里。
萧时衡熟练地为她拉开椅子,替她切好牛排。
用餐巾纸擦去她嘴角的酱汁。
动作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他甚至把自己碗里的最后一块牛排夹给了她。
而我上一次和他这样吃饭,还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那顿饭,他全程都在打电话。
我在他的车里,副驾驶的储物格里,发现了一支用过的口红。
Dior999,不是我的色号。
还有一对珍珠耳环。
那对耳环,赫然和鹿晓晓上次戴着参加公司年会的是同一款。
我拿着东西去质问他。
“这是小鹿的,她汇报工作时不小心掉在车上了。”
他解释得面不改色。
“我已经让她以后注意点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小题大做?影响我工作的心情。”
“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天天找茬?”
上个周末,我回娘家。
回来时,听到公婆在客厅里小声说话。
“我托人问了,那家私立医院的妇产科最好。”
“等小鹿检查结果出来,要是真怀了,就赶紧让以诺滚蛋。”
“正好她家有钱,让她净身出户,我们也不亏。”
“孙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萧子谦,谦谦君子的谦。”
婆婆甚至还兴奋地规划着。
“等小鹿生了儿子,我们就可以对外说,这是我们萧家血脉,让以诺那个不争气的彻底靠边站。”
我站在玄关,浑身冰冷。
4
我决定摊牌。
就在那个挂着我们巨幅婚纱照的客厅里。
我把手机里的截图、项链的照片、餐厅的偷拍,全都甩在他面前。
“萧时衡,你和鹿晓晓,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但他没有承认,反而勃然大怒。
“乔以诺,你居然跟踪我?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们只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你思想能不能干净点!”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是不是有病?被害妄想症吗?”
“你就是因为自己生不出孩子,心理扭曲了!”
“我每天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事业,你就在家用这种龌龊的心思揣测我?”
“你这么做,是在毁掉我的名誉!”
正在我们激烈争吵时,门铃响了。
萧时衡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鹿晓晓。
她提着一个文件袋,一脸天真无邪。
“萧总,明天晨会的重要文件,我怕忘了,给您送过来。”
这巧合,真是演得一出好戏。
她走进客厅,看到满地的照片和剑拔弩张的我。
立刻,她的眼睛就红了。
“乔总监……这是……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子一软,直直地朝萧时衡怀里倒去。
“衡哥……我头好晕……”
萧时衡立刻抱住她,满脸紧张。
“小鹿!你怎么了?是不是低血糖犯了?”
他抱着她,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公婆听到争吵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萧母立刻尖叫起来。
“乔以诺,你这个毒妇!你对小鹿做了什么!”
她冲过来,一把将鹿晓晓护在身后。
“小鹿这么好的女孩,你居然这么冤枉她!”
“我们萧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善妒的女人!”
公公也指着我的鼻子。
“心胸狭窄!上不了台面!简直是家门不幸!”
萧母心疼地搂着“虚弱”的鹿晓晓,还在她的耳边小声嘀咕。
“好孩子,别怕,有我们在,没人能欺负你,等着看好戏就行。”
“不像某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连个蛋都下不出来,就知道在家里作妖!”
我看着他们。
萧时衡,我的丈夫。
萧父萧母,我的公婆。
鹿晓晓,他的秘书。
他们四个人,像一堵墙,把我死死地推在外面。
我成了那个唯一的恶人。
5
第二天,一场针对我的家庭审判,正式开始。
不,那不是审判,是一场“批斗会”。
我坐在沙发上,对面是萧家三口。
鹿晓晓居然也在。
她坐在萧时衡身边,眼眶红红的,手里捧着一杯热水。
婆婆率先发难。
“乔以诺,我们今天把小鹿也叫来,就是要把话说清楚。”
“你昨天那样闹,把小鹿都吓病了,你必须跟她道歉!”
我冷笑:“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还不知错!”萧父一拍桌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整个一泼妇!”
“我们萧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萧时衡终于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和不耐。
“以诺,我本来以为你只是闹闹脾气,没想到你这么不可理喻。”
“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疑神疑鬼,这对我们的家庭,对我的事业,都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鹿晓晓适时地开了口,声音又轻又软。
“乔总监,真的对不起,如果是我让您产生了误会,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她站起来,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为了不影响您和萧总的感情,我已经决定辞职了。”
“是我配不上萧总的赏识,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好一朵盛世白莲。
她甚至还故意摔碎了手里的水杯。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婆婆立刻拉住她,心疼得不行。
“好孩子,这不关你的事,你没错!错的是她!”
她指着我,声音提高八度。
“你看看人家小鹿多懂事!多为你着想!你呢?你只会把事情闹大!”
“你就是个妒妇!你就是容不下别人!”
萧时衡看着我,下了最后通牒。
“乔以诺,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把你的疑心病治一治,然后跟小鹿道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第二,如果你坚持认为自己没错,那我们只能分居。”
他甚至说出了更恶毒的话。
“你再这样下去,别怪我考虑把你送到疗养院去‘静养’一段时间。”
“反正你现在这样子,也和疯子没两样了!”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他们要把我当成一个疯子处理掉。
我看着这一家人的嘴脸,心如死灰。
我站了起来。
“我选第三个。”
“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