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一个大坑赫然出现。
李明灼和穆知夏满身是泥,正疯了似的刨着。
他们眼布血丝,脸上是贪婪混着恐惧的疯狂。
直到天色泛白,两人脱力地瘫在泥坑边。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瞬间被绝望淹没。
“没了……真的没了……”
穆知夏声音发抖,带着哭腔。
李明灼一拳砸在地上,五官因懊悔扭曲。
“都怪我!把那老不死的关在门外!”
【金砖有灵,不孝子孙,自然是得不到。】
我的心声悠悠响起。
李明灼和穆知夏身体一僵,猛地抬头看向我妈的窗口,面如死灰。
【不过,也不是全无机会。】
话锋一转,他们黯淡的眼里瞬间重燃光亮。
【想见金子也容易。让我奶奶,发自内心地笑一次。】
【本座一高兴,从指甲缝里漏点金豆子,也够你们吃喝不愁。】
话音刚落,穆知夏一跃而起,抹了把泥脸冲进屋,直奔奶奶房间。
“妈!我给您讲个笑话!”
穆知夏站在奶奶面前手舞足蹈,脸上的肉挤出谄媚的褶子。
讲着东拼西凑的段子。
奶奶眼神空洞,毫无反应。
【啧,哭丧都比这好看。】
我满是嫌弃。
穆知夏笑脸一僵,悻悻退下。
李明灼眼珠一转,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提着只咯咯叫的活鸡回来。
“妈,你看!大公鸡!”
他把鸡凑到奶奶面前,自己蹲下。
鼓着腮帮子学鸡叫:“咯咯哒!”
鸡被吓得猛地挣脱,在小屋里扑腾乱飞。
一时间鸡毛漫天,屋里一片狼藉。
奶奶的眼神,依旧没有半点波澜。
【唉,】
我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她心里那么苦,怎么笑得出来。】
【她最宝贝的那个旧发夹呢?肯定被你们这不孝子孙,偷去换酒喝了吧?】
李明灼的脸“唰”一下涨成猪肝色,眼神躲闪,冷汗涔涔。
穆知夏看到丈夫的神情,瞬间了然,一个眼刀甩过去,咬牙转身就往镇上跑。
不到半小时,她气喘吁吁地捧着一个崭新的发夹回来,金灿灿的,比原来大了好几圈。
“妈!你看!”
她把发夹举到奶奶眼前,满脸堆笑。
“给您买个新的!纯金的!”
【切。】
我不屑冷哼。
【拿个镀金的铁片子,也想冒充纯金?心不诚,本座可看不上。】
穆知夏举着发夹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时,一直沉默的我妈站起身,走进奶奶房间。
从床下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旧木箱。
她打开箱子,从一堆旧衣服里,捧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
布包打开,是一套精致的戏服头面,珠翠颤动。
虽旧,却依旧华美。
我妈笨拙地拿起一支珠花,轻轻插在奶奶银白的头发上。
她蹲在奶奶面前,轻声哼唱起来,是一段跑调的黄梅戏。
“为救李郎离家园……”
奶奶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融化了。
她缓缓转动眼珠,看向我妈,看向那套熟悉的头面。
她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