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把破庙的墙缝照透，楚昭就醒了。
他没动，耳朵听着外面巷口的动静。有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还有人声嗡嗡地聚成一片。他眯眼看了眼怀里那张卷着的图纸，酸垢还在慢慢啃边，但龙魂碎片贴上去时，图上的纹路会跳一下，像心跳。
“看来得找个能修东西的地儿。”他低声咕哝，顺手把图纸塞进最里层衣袋，又摸了摸胸前水囊。
那道金线又闪了，比昨晚弱，可确实亮了一下。
他皱眉，没多想，抓起拐棍起身。今天签到还没刷，地点得换。这破庙待腻了，正好出去转转。
巷口比平时热闹。一辆漆着“独孤善堂”字样的铁皮车停在空地上，几个穿灰袍的侍卫正从车厢往下搬陶罐，挨个发给围上来的百姓。
“免费营养土！补气养神，吃了不饿！”领头那人嗓门挺大，袖口绣着独孤家的云雷纹。
楚昭靠在墙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有人当场挖一勺往嘴里送，吃完咂咂嘴，说味道像铁锈混泥巴。一个老妇抱着孙子也领了一份，孩子脸色发青，接过土却咧嘴笑了。
楚昭眉头一跳。
他体内那块龙魂碎片，忽然轻轻震了一下——不是敌意，是排斥，就像干净水里倒进了脏东西。
“不对劲。”他心想，“补品还能让龙魂反感？”
他拄着拐，装作瘸腿乞丐凑过去，在人群外转悠。趁人不注意，顺手从车底捡了块掉落的封泥，上面印着独孤家徽记，还有一行小字：“子时三刻，南巷二号仓入库”。
他捏着泥块退到角落，正琢磨着要不要跟踪一趟，忽听身后传来窸窣声。
抬头一看，小满蹲在破墙根，手里拿着半截铜丝，正低着头修一只裂了缝的陶壶。她左眼的机械义眼蒙着层灰，蓝光微弱，像是快没电了。
楚昭走过去，从怀里摸出一块烤得焦黑的薯块，递过去：“吃吗？”
小满抬眼看他，迟疑了一下，接过去，小声说：“大哥哥……你身上那股味儿，又来了。”
“啥味儿？”
“像……雨后的山林，干净的。”她低头咬了口薯块，咀嚼两下，忽然问，“你是不是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楚昭没答，反而把封泥递过去：“帮我看看这土有没有问题。”
小满愣了下，接过泥块，左眼蓝光一闪，瞳孔缩成齿轮状，一道细密的数据流在她眼前闪过。
“这不是普通泥土。”她声音压低，“含微量星矿粉尘，还有……虫卵。”
“虫卵？”
“噬灵虫。”她咽了口唾沫，“孵化后会钻进人体经络，吸食灵力，宿主会慢慢变呆，最后抽搐昏迷……跟昨天那个孩子一样。”
楚昭眼神一冷。
怪不得龙魂碎片会排斥——这玩意儿专吃能量体，连他这种隐藏修为的人都能感应到污染。
他正要说话，那边发放点突然骚动起来。一名老汉吃了土，当场跪地干呕，嘴角流出黑血。人群开始往后退，有人喊：“这土有毒！”
侍卫立刻上前按住老汉，拖到车后，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早有准备。
楚昭眯眼盯着那辆车，忽然发现车厢底部有条暗管，正悄悄往外渗液体，气味刺鼻。
“栽赃嫁祸？”他冷笑，“好一手‘扶贫送命’。”
他回头看向小满：“能再扫一次吗？我要知道虫卵激活条件。”
小满点头，深吸一口气，左眼蓝光再度亮起。她盯着远处一罐刚打开的土，数据流飞速滚动。
“光照+温差变化……晨光接触后三分钟内孵化！”她脱口而出，“现在这批土已经——”
话没说完，旁边一名侍卫猛地转身，盯着她：“你说什么？！”
坏了。
楚昭反应极快，一把撞向小满。两人“扑通”摔在地上，怀里的毒土包被掀翻，洒了一地。
阳光正好照上来。
几秒后，土堆里“簌簌”作响。
数十只米粒大小的黑虫破壳而出，翅膀透明，触须乱颤。它们没飞远，反而扑向最近的侍卫——那人正弯腰要捡罐子，虫群直接钻进他鼻孔和耳朵。
“啊——！！”
惨叫撕破长空。那侍卫双手抓脸，浑身抽搐，一头栽进毒土堆里，口吐白沫。
人群炸了。
“他们下毒！”
“这是要害死我们！”
“烧了这破车！”
愤怒像野火燎原。有人抄起石头砸向车厢，有人推翻发放台，陶罐碎了一地，毒土撒得到处都是。更多虫卵在阳光下孵化，虫群四散，追着侍卫叮咬。
楚昭拉着小满往后退，拐棍一甩，挑开一条巡逻路线。两人钻进断巷，七拐八绕，直到听见警报声远去才停下。
小满喘着气，靠在墙边，左眼蓝光忽明忽暗。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楚昭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你说得太准了。”
他从怀里掏出水囊，发现那道金线又在闪，频率和刚才虫卵孵化时的脉冲居然一致。
“有意思。”他低声说，“这水囊，怕是专门克这种玩意儿的。”
小满凑近看，忽然伸手碰了碰水囊表面：“大哥哥，你看这儿。”
楚昭顺着她手指看去，皮革裂缝边缘，浮现出一圈极细的符文，像是被激活了。
“它在吸收空气里的毒素。”小满说，“虽然很慢……但它真的在净化。”
楚昭眼神一亮。
正想再细看，巷口传来脚步声。
两人立刻屏息。
一辆紫檀轿子缓缓经过，帘子半掀，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指尖戴着一枚玉戒，戒面刻着云雷纹——正是独孤绝的标志。
轿中人没下令追捕，也没清场，只是静静看着远处暴动的人群，低声道：
“蠢货们，吵一点，死得才好看。”
声音轻得像耳语，却一字不落钻进楚昭耳朵。
他攥紧了扳指。
这哪是扶贫？分明是借百姓之手制造混乱，等火烧起来，再以“平乱”之名派兵镇压，顺便清除异己。
典型的伪君子套路。
轿子走了。
楚昭松了口气，正要带小满回庙，忽然感觉水囊一烫。
低头一看，那道金线正剧烈闪烁，符文一圈圈扩散，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抬头望向贫民窟深处——那里有座废弃的粮仓，屋顶塌了一半，隐约能看到几袋“营养土”堆在里面，还没来得及发放。
“还没完呢。”他冷笑，“既然你敢撒毒，老子就让你亲眼看着，怎么被自己的虫子反噬。”
他拉起小满：“走，咱们去放个大招。”
小满愣了下：“放啥？”
楚昭拍拍怀里水囊，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当然是——环保行动。”
他迈步往前走，拐棍敲在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身后，一只刚孵化的噬灵虫停在墙缝边，触须微微抖动，忽然调转方向，朝着独孤善堂的方向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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