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的晨露总带着股麦秆的清香。凌辰蹲在王婆婆的田埂上，手里攥着半块磨得光滑的锄头，正把昨晚泡好的麦种往土里埋。土是前一天翻好的，混着碎碎的稻草，踩上去软乎乎的。他想起阿婆说 “麦种要埋三寸深，太深出不来，太浅会被鸟啄”，便特意用手指量着，每埋一粒都轻轻按实，像在守护什么稀世珍宝。
田埂那头传来张大爷的咳嗽声，老人背着半篓刚摘的青菜，慢慢朝他走过来。张大爷是村里唯一知道凌辰 “不是凡人” 的人 —— 前几天凌辰帮他修漏雨的屋顶，踩着梯子往上爬时，不小心露了点混沌力的灰气，把松动的木梁稳稳吸住。当时张大爷没多问，只递了个热馒头说 “娃手巧，以后有活尽管喊”。
“凌辰啊，歇会儿吧，这日头都快晒到头顶了。” 张大爷把青菜放在田边的石头上，从口袋里摸出个布包，里面裹着两块糖，“俺家小孙女昨天从镇上带回来的，你尝尝。”
凌辰接过糖，糖纸是透明的，裹着浅黄的糖块，放在嘴里甜丝丝的，像极了他刚入喜宗时，大师兄给的那颗喜糖。他正想道谢，突然听到破屋那边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像是木门被人踹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粗哑的骂声：“里面的人出来！把粮食都交出来！”
凌辰心里一紧，手里的锄头 “当啷” 掉在地上。他和张大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 —— 村里偶尔会来山匪，这些人专抢粮食和值钱的东西，下手狠辣，去年还把村西头李婶家的鸡全宰了。
“你快躲起来！” 张大爷把凌辰往田埂后的草垛推，“俺去看看，就说家里没粮。”
“不行，张大爷你年纪大了，他们会欺负你！” 凌辰拉住老人的胳膊，胸口突然有点发闷，是阿婆留下的木盒在发热 —— 里面的忧宗玉佩和怒宗残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贴着皮肤发烫。他想起前几天在床底摸到木盒时，那股冰火交织的疼，还有掌心冒出来的灰气，心里莫名多了点底气，“俺跟你一起去。”
两人快步往破屋跑，还没到门口，就看见四个穿着破烂短褂的汉子堵在屋前，为首的是个刀疤脸，左脸从眉骨到下巴划着一道长疤，手里拎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刀身还沾着点泥土，显然是刚从别的地方抢完过来的。
破屋的木门倒在地上，门板裂了道大口子，阿婆生前腌菜的坛子碎在门槛边，黄绿色的酸菜撒了一地。刀疤脸一脚踩着坛子碎片，冲屋里喊：“别躲了！搜出来的话，可就不止交粮食这么简单了！”
凌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这屋子是阿婆的念想，坛子里的酸菜是阿婆夏天一棵棵腌的，说要留着冬天就粥吃，现在全被这群人毁了。他刚想往前走，张大爷却把他往身后挡，堆着笑对刀疤脸说：“几位好汉，俺们这村子穷，没多少粮，要不…… 俺去给你们煮点粥？”
“煮粥？” 刀疤脸嗤笑一声，抬手就把张大爷推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在碎坛子上，“老东西，别跟老子装蒜！刚才老子看见这屋里有个穿粗布褂的小子，是不是藏了值钱的东西？”
凌辰扶住张大爷，看着老人胳膊上被推出来的红印，胸口的热度越来越高，像是有团火在烧。他想起阿婆临终前说 “要好好活着，要护着该护的人”，想起张大爷给的热馒头，想起这凡界的日子虽然清苦，却比灵枢界温暖百倍 —— 这些人凭什么来毁了这一切？
“东西是我的，跟张大爷没关系。” 凌辰往前站了一步，声音有点发颤，却没退后半分。他还没弄明白那灰气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但他不能让张大爷受欺负。
刀疤脸上下打量了凌辰一眼，见他穿得单薄，手里也没像样的武器，眼里多了几分轻蔑：“小子，倒是有种。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老子饶你不死，不然 ——” 他把长刀举起来，刀光在太阳底下闪了闪，“这刀可不长眼。”
凌辰的手悄悄摸向怀里的木盒，指尖刚碰到温热的玉佩和晶石，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力量顺着手臂往上涌，和上次在床底感受到的冰火交织不同，这次的力量更汹涌，带着股能 “吞掉” 什么的韧劲。他还没反应过来，掌心就冒出了一层淡淡的灰气，像薄雾一样萦绕在指尖，带着点沉甸甸的质感。
刀疤脸见他不动，以为他在耍花样，骂了句 “给脸不要脸”，就举着刀朝凌辰砍过来。刀锋带着风，刮得凌辰脸颊发疼，张大爷在后面喊 “小心”，声音都变调了。凌辰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掌心的灰气突然暴涨，像一面无形的墙，直接撞在了刀身上 ——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空气里炸开，刀疤脸手里的长刀从中间断成了两截，断口处还冒着细碎的火星，剩下的半截刀身 “当啷” 掉在地上，震得泥土都跳了跳。刀疤脸愣住了，举着手里的刀柄，眼睛瞪得溜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 怎么回事？我的刀！”
没等凌辰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刀疤脸身后的三个山匪也反应过来，举着棍子和短斧就冲了上来。凌辰心里一慌，想收回灰气，可那股力量像是有自己的意识，顺着他的意念往身前涌，形成一道灰黑色的气浪，直接把三个山匪掀飞出去，摔在田埂上，疼得龇牙咧嘴，爬都爬不起来。
刀疤脸看着躺在地上哼哼的手下，又看着凌辰掌心萦绕的灰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你…… 你是仙人？” 他之前听人说过，山那边有能隔空碎物的仙人，现在看来，眼前这小子就是！
凌辰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灰气还在缓缓萦绕，带着点温热的触感，胸口的玉佩和晶石也不烫了，只剩下淡淡的暖意。他刚才只是想挡住刀，没想到这灰气不仅碎了刀，还把山匪掀飞了 ——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为什么会在他身上出现？
“仙…… 仙人饶命！” 刀疤脸 “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俺们再也不敢来抢了，求您高抬贵手，放俺们一条生路！” 躺在地上的山匪也跟着求饶，声音里满是恐惧。
凌辰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满满的疑惑。他摆了摆手，掌心的灰气慢慢散了：“你们快走吧，以后别再来欺负村里人了。”
刀疤脸像是得了大赦，连滚带爬地扶起手下，头也不回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半截刀都没敢捡。
张大爷走到凌辰身边，看着地上的断刀和散落的酸菜坛子，又看了看凌辰的手，声音有点激动：“娃，你刚才那是…… 仙人的本事？”
凌辰摇了摇头，摸了摸怀里的木盒，玉佩和晶石还安安稳稳地躺在里面：“张大爷，俺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是刚才着急，想护着您，然后就……” 他话没说完，却想起了在寒雾谷时，雾兽扑过来的那一刻，也是这股灰气救了他。
原来，不是巧合。
原来，这两块从阿婆木盒里找到的东西，还有他这 “残缺” 的情脉，真的能生出不一样的力量。
凌辰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半截刀，断口处很整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切断的。他摸了摸断口，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 —— 或许玄清长老说的是错的，他不是 “情脉残缺的废物”，他只是能修炼一种和七大宗门都不一样的力。
“张大爷，俺想弄明白这力量是怎么回事。” 凌辰站起身，看着远处的群山，那里是灵枢界的方向，也是他曾经逃离的地方，“俺不能一直躲在村里，俺得知道这力量能做什么，能不能…… 能不能护住想护的人。”
张大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还攥着刚才没送出去的布包，里面的糖块还带着体温：“娃，你是个好孩子，不管你要做啥，张大爷都支持你。要是缺钱缺粮，就回村里来，俺们都盼着你好。”
凌辰接过布包，心里暖暖的。他低头看了看田埂上的麦种，已经埋好了大半，绿油油的芽尖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冒出来。他又摸了摸怀里的木盒，里面的玉佩和晶石像是在和他呼应，带着淡淡的温度。
风从田野里吹过来，带着麦秆的清香，拂过凌辰的脸颊。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日子不再是只有种田和守着破屋，他要去寻找答案，去弄明白这混沌之力的秘密，去活成阿婆希望的样子 —— 不是灵枢界的废物，而是能守护温暖的人。
他把布包放进怀里，和木盒贴在一起，然后捡起地上的锄头，把散落的麦种重新埋好，又把碎掉的坛子片收拾到一边。做完这一切，他对着张大爷笑了笑：“张大爷，俺先回屋收拾下东西，过几天就出发。”
破屋的木门还倒在地上，凌辰走过去，试着用刚才的灰气扶它 —— 掌心的灰气轻轻涌出，把木门稳稳托了起来，放回门框里，虽然还没修好，却比刚才整齐多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混沌之力初显锋芒的这一天，凡界的阳光正好，田埂上的麦种在土里悄悄积蓄力量，而凌辰的人生，也终于要迎来新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