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河不疾不徐地走在镇外的小路上,步伐沉稳得如同丈量过一般。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挺拔如松,唯有他自己知道,后襟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刀尖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自称厉血屠的老者,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三尺之处,姿态恭敬得如同最虔诚的学徒,连脚步声都收敛得几不可闻。这份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力,让陈青河心头愈发沉重。

“前辈,”厉血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打破了林间的寂静,“晚辈的居所就在前方三里处的山洞,虽简陋,却也清静。若前辈不弃……”
陈青河脚步几不可察地微顿了一下。他能拒绝吗?一个能凭气息就吓瘫赵猛的人物,他敢拒绝吗?此刻任何推拒或迟疑,都可能引来对方的怀疑。他必须维持住那深不可测的形象。
“可。”他吐出一个字,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应允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厉血屠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喜色,连忙快走两步,谦卑地在前引路,不再是跟随,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带路。
山洞确实不远,隐藏在一片茂密藤蔓之后,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洞内比陈青河想象的要宽敞干燥许多,石床、石桌、石凳一应俱全,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角落里堆着些风干的肉脯和几个密封的玉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陈青河的目光扫过洞壁——那里有几道深刻的爪痕,像是某种巨大猛兽留下的,但痕迹边缘光滑异常,仿佛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瞬间削断。他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在最为平整的那个石凳上安然坐下。
厉血屠恭敬地用一个粗陶碗奉上清水,随后便垂手站在一旁,姿态拘谨,欲言又止。那饱经风霜、透着煞气的脸上,此刻竟流露出几分学徒般的忐忑。
洞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岩缝间偶尔滴落的水珠,在石洼中敲出清冷的回响。
陈青河心中警铃大作。这沉默是危险的。对方在等待“指点”,在期盼高论,而他肚子里那点来自前世的存货,在东拉西扯之后,怕是撑不过三轮问答。
必须掌握主动,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然。
厉血屠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如同蒙童面对严师。
“道,可道,非常道。”陈青河缓缓开口,将记忆中那部古老的经典娓娓道来,声音在山洞中引起轻微的回响,更添几分玄奥。“名,可名,非常名……”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厉血屠的反应。老者眉头微蹙,嘴唇无声地翕动,似乎在努力咀嚼、理解这些跨越了世界壁垒的玄奥字句。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陈青河继续说着,语速平缓,心中却在快速思索对策。光是背诵经文恐怕不行,太过空泛,得加点自己的“理解”,将话题引向一个对方无法轻易求证的方向。
他话锋微转,语气变得愈发深沉,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世间修行之人,往往执着于法门、境界,汲汲于神通威力,却忘了探究力量之本源。”他顿了顿,目光似乎透过石壁,望向了虚无深处,“执着于法,便是着了相。如同痴人追逐水中月,镜中花,愈追愈远,终是梦幻泡影。”
“着了相……”厉血屠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着了相……着了相!”他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周身原本收敛的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波动。
陈青河心中暗叫不好,这老头不会又要“顿悟”吧?他只是想用个模糊的概念搪塞过去啊!他赶紧趁热打铁,试图用更温和的意象将对方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夫唯不争,故无尤。”
他希望用“水”的柔和、不争的特性,让老者冷静下来。
然而,厉血屠的反应远超他的预期。
“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无尤……”老者喃喃自语,眼神时而迷茫,时而狂乱,周身波动的气息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山洞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石桌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角落里那几个玉瓶表面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咔咔”龟裂声!
陈青河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沉重如山的压力扑面而来,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让他窒息晕厥。他强撑着坐在石凳上,纹丝不动,唯有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依靠着尖锐的疼痛保持住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
厉血屠猛地闭上双眼,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与某种明悟交织的复杂表情。他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冲撞,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声,连带着整个山洞都似乎在微微震颤,洞壁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完了!这下彻底玩脱了!陈青河心中一片冰凉。这老头看样子是要走火入魔!他要是控制不住力量暴走,第一个被碾成齑粉的就是近在咫尺的自己!
就在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考虑要不要冒着被瞬间发现的危险扑向洞口时,厉血屠周身那狂暴波动的气息骤然一顿,随即如同长鲸吸水般倒卷而回,迅速平息、收敛。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内敛,却也更加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从老者枯槁的体内缓缓散发出来。厉血屠睁开双眼,眸中狂乱的精光已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平静,以及难以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
“突破了……三十年!整整三十年的瓶颈,竟真的……”他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哽咽般的激动,目光转向陈青河,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近乎疯狂的敬畏,“多谢前辈!前辈点拨之恩,如同再造!厉血屠永世不忘!”
陈青河:“……”
他喉咙有些发干,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或许是刚才气息震荡过于剧烈,他头顶上方,一块原本就有些松动的巨石,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随即毫无征兆地脱离了岩壁,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正下方陈青河的头顶猛砸下来!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根本避无可避!
陈青河瞳孔骤然收缩,大脑在这一刻一片空白,甚至连恐惧都来不及完全浮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刚刚突破、神清气爽、感知正处于巅峰状态的厉血屠眼中寒光一闪,不见他如何作势,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对着那落石轻轻一挥袍袖。
一道凝练至极的无形气劲后发先至,精准地轰击在巨石中央。
“嘭!”
一声闷响,那磨盘大小的巨石在半空中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碎般,轰然炸裂,化为无数细碎均匀的石粉,簌簌落下,如同在山洞内下了一场灰色的雪,将陈青河从头到脚笼罩其中。
陈青河僵在原地,脸上、身上落满了细密的石粉,使他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在厉血屠眼中,这却是前辈刻意不闪不避,坦然承受,以此考验自己反应能力和掌控力的证明!
“晚辈鲁莽,突破时未能完全收敛气息,惊扰前辈清修,罪该万死!”厉血屠见状,脸上刚露出的喜色瞬间被惶恐取代,连忙躬身,几乎将头低到地面。
陈青河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拂去眉眼间的石粉,动作看似从容不迫,唯有他自己知道,指尖那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无妨。”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反应,尚可。”
厉血屠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前辈果然是在考验我!
陈青河看着地上那摊厚厚的石粉,又看了看恭敬垂首、如同做错事孩子般的厉血屠,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堆对方早已进贡出来、闪烁着诱人微光的灵石和隐隐散发出药香的玉瓶上。
那些灵石,任何一块蕴含的精纯灵气,都远超他过去一年苦修吸收的总和。那些丹药,只是瓶口缝隙逸散出的一丝气味,就让他体内那微末的灵力蠢蠢欲动,如同久旱逢甘霖。
泼天的富贵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他握着粗陶碗的手,却感觉像是在捧着一颗随时会轰然引爆的雷火符。
这戏,怕是真要一路演到奈何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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