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块银元将我卖给苏家做等郎妹。
彼时,我八岁,夫君还未出生。
16年后,洞房花烛夜,夫君给了我一纸放妻书,便撇下我逃走了。
他说:你是旧时代的产物,我们不合适
为了彻底断掉我的念想,他又假死诈我。
后来,战乱四起,他跛着一条腿喊我老婆姐姐,求我疼疼他。
可我的心里,早已没他了。
1
8岁那年,我迎来了命运的爆裂转折。
父母用一块银元将我卖给城东一户富庶人家。
和村子里其他命途多舛的女孩子们一样,我成了一名等郎妹。
等郎妹,顾名思义,就是等待丈夫出生。
那天,父母难得地给我穿上了一身娇绿色缎面裙。
我将露出的脚趾头使劲往鞋里缩了缩,使得它和我这身衣服不那么突兀。
一名大着肚子的嬢嬢从头到脚打量着我,眼含笑意。
我被看得浑身不舒服,用含着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那大如球一般的肚子。
我虽小,但心下明白,那球一样的肚子里,便是我未来的丈夫。
母亲上前拉着我的手道:「纸月,去了之后,要孝敬公婆,照顾你的老公。」
我擦了擦哭红的眼睛,带着哭腔道:「知道了!」
8岁的我,尚翻不出这命运的翻云覆雨手。
我一路低着头,躲避邻居们或同情或看热闹的炽热目光。
走到我的「新家」,只用了半个时辰。
但后来走出去,却几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一声声锣鼓喧天的热闹,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撇过眼瞧去,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被大人左右押着,在和一只大公鸡拜堂。
她的反抗和哭声,在锣鼓声和大人的哄闹中,渐渐消失不见。
鲜红的盛大的但诡异的场面,让我止步不前。
「嬢嬢,她为什么要和一只大公鸡拜堂?」
「因为,她没有等来丈夫,所以只能嫁给大公鸡。」
这句话在我小小的心脏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对面的女子随着大人的喊声,木木地弯下了头。
「送入洞房!」
彼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愕然失色呆立不动。
嬢嬢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宽慰我道:「你放心,嬢嬢一定能生下男孩,你不会和公鸡拜堂的。」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每个等郎妹都能等来她的郎君。
这个场景成了我前半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惊出冷汗。
幸而嬢嬢生下了男孩,我不用和大公鸡拜堂了。
村子里的人都上门贺喜。
向嬢嬢,也向我。
「恭喜小纸月,有了郎君了。」
「祝你和郎君白头到老,恩爱两不疑。」
我听不懂他们的话,我只知道,我不用和大公鸡拜堂成亲了。
2
嬢嬢说,要从小培养我们的感情,便一刻都不让我离开苏木。
对了,我夫君的名字,叫苏木。
于是,后来的每一天,我白天上山摘草药。
晚上熬夜照顾着小我8岁的丈夫。
他不会说话,只知道哇哇地哭,我怎么哄都哄不好。
他哭,我也哭。
嬢嬢骂我:「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怎么给我们苏木当新娘子。」
我咬着牙,整宿整宿地将苏木抱在怀里哄。
腰也疼,手臂也疼。
眼睛也哭得肿成了核桃。
一晃12年,苏木长成了大孩子。
村里人时常调侃我们。
「苏木,什么时候和媳妇洞房啊,小心她跟人跑了。」
一群老光棍咧着嘴笑,这时候苏木会跑过来抓起一把雪扔向我。
「滚,你滚,我才不需要媳妇呢!」
他羞红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我。
「苏木,你要是不想要这媳妇,就给我们吧!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苏木更气了。
攥紧拳头气呼呼的往家走去。
我紧紧跟在后面,生怕他闯祸。
「苏木,他们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走得飞快,我小跑着安慰。
下过雪的路面粘腻又湿滑,一不小心,我摔倒在地。
破旧的棉袄被刮烂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里面的棉花跑了出来。

等回到家时,苏木又发脾气了。
桌子上的东西被他扔了满地。
见我进来,他哭着给嬢嬢说:「娘,你让他走,让他走。」
「傻孩子,她时娘一块银元给你买来的媳妇,怎么能让她走了。」
「她走了,谁来照顾你啊!」
嬢嬢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
「真是个没用的贱蹄子。去山上采草药去吧。」
我捂着脸,忍着委屈,捡起院子里的背篓,向山上走去。
可是,下过雪的山,湿滑陡峭,而且,根本没有草药可采。
我知道嬢嬢是在故意为难我。
或者,是给苏木买了好吃的,借口支开我。
我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山下时,天已经擦黑了。
远处传来狼的低吼声,我吓得拔腿就跑。
却不料脚下一滑,摔下了山崖。
躺在山底,满目的清澈明亮脆生生地跌入了我的眼里。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这么亮的星星。
「今天即便是死,也值了!」
正想着,有人在我耳边低语。
「姑娘,姑娘……」
「她该不会是摔傻了吧。」
有人拦腰抄起了我。
「应该是摔伤了,先带她回去。」
我抬头去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他的怀抱也很暖和,暖和到我几乎想睡过去。
3
我被带到了不远处的山洞里。里面生活物品一应俱全。
还摆了几把刀枪,以及我叫不上名字的兵器。
「你们是什么人?」我嗫嚅着问。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没人回答我。
「放心,我们不会害你的,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送你回去。」
等我醒来时,天色早已清明。
我的身边只剩下一个人。
「大哥,昨天谢谢你,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天冬。」
「你家在哪?我现在送你回去。」
我连连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回去的。」
他看着我笑道:「好,随你!」
回到家时,迎接我的是一场暴风雨。
苏木见我进来,一脚踹在我的心窝。
「死哪里去了,还不伺候我吃饭。」
我放下背篓,一瘸一拐地去给他盛饭。
「死丫头,你采的草药呢?」
一记闷棍砸在我的后背。
「我昨晚不小心摔下了悬崖,没有采到。」
「娘,她这么笨,为什么不赶走她。」
「我不要她做我的媳妇。」
苏木一心想要赶我走。
可是,爹娘已经将我一块银元卖给他们家了。
若走,我能走到哪里去。
每步皆是命数,不可违。
苏木还小,不懂事,等他16岁成年就懂了。
我在心里宽慰自己。
也时时期盼着和他的洞房花烛夜。
幻想着我们的婚后生活。
我幻想了无数种方式和结局,却怎么也没想到,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命运给了我迎头一击。
4
苏木16岁生辰的前几天。
村里出了一件大事。
和公鸡拜堂成亲的姑娘,死了。
她穿着红色的嫁衣,盖着红盖头,吊死在了房梁上。
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被草席卷了,准备抛尸荒野。
时值盛夏,周遭绿意盎然,草席里的她,却如沉寂在冬日再无生命的枯木。
「太晦气了。」她的婆家骂她。
村里新来的等郎妹被吓哭了。
她们抱头痛哭:「要是我的主家生不出男孩怎么办,我们也要和公鸡结婚吗?」
「和公鸡结婚,总比饿死强。」
看见我煞白的脸,苏木难得地宽慰了我一句。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给你一纸休书,放你离开。」
「苏木,不要再闹了,嬢嬢已经在准备我们的婚礼了。」
「反正,我是不会和你洞房的。」
可是,我已经等了他16年,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嫁给他的。
随着年纪渐长,苏木对我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他骂我是土包子,骂我没文化。
骂我配不上他。
「我的新娘,一定是才貌双全、见过世面的世家女子。」
「你,给我做妾都不配。」
我心中酸涩,但只当他说的是气话。
可是,刚刚他说要给我休书时,神情严肃,斩钉截铁。
嬢嬢曾经跟我说,等洞房花烛夜那天,你一定要使尽浑身解数,抓住他的心。
男人食髓知味,会越来越离不开你的。
我第一次觉得,嬢嬢的话未必对。
果然,晚上红烛高燃,在我等得快要绝望的时候。
苏木进来,他掀开我的盖头,直接跪在我面前。
「姐姐,我求你放过我。」
我心下骇然,他第一次叫我姐姐。
他要走,他真的要走。
这么多天累积的委屈、压力、痛苦,终于在他一声「求你放过我」中决堤。
是我不放过他。
他以为是我不放过他。
我将手心攥得发白,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纸月,我们不是同路人。」
「我,我有更大的追求,不应该被困于对你的责任中,困于这一方天地。」
我身体因为愤怒和饥饿忍不住的发抖。
使尽浑身力气,甩了他一巴掌。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我将所有的委屈喊了出来。
他愣了一秒,从怀里掏出一卷写好的纸。
「这是我写的放妻书,纸月,希望你能找到你的意中人。」
「纸月,看在我们生活这么多年的份上,替我照顾娘亲。」
说完,他从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不……」
「苏木,你回来!」
我伸手去抓,只抓住了夜色中的一股冷风。
5
我成了村子里的笑话。
他们都说我留不住男人,是无福之人。
还有人嬉皮笑脸,要让我改嫁给他。
一波又一波的男子上门挑衅。
甚至趁着黑夜强行进了我们的院子。
我和嬢嬢赶走最后一个强行闯进我们院子的老光棍时。
我们抱着头痛苦。
「会回来的,纸月,苏木会回来的。」
时间是一双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一出神一恍惚间,物走星移。
我们没有盼来苏木的归家,却等来了他的死讯。
噩耗如晴天霹雳砸在我们头顶上。
嬢嬢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昏死了过去。
我不相信,他定是骗我的,他只是不想回来。
我抓着送信的人不让他走。
「你把苏木还回来,他不回来你不许走。」
我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不顾形象地发疯,涕泗横流,撒泼打滚。
送信的人被逼得无奈。
「北边起了战乱,他所在的军队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我瘫软在地,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看着屋顶发愣。
顶上还是苏木走之前,婚房的装扮。
这么多年,我没有拆。
我要等他回来。
他死了,我不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是,外面战乱四起时,我逆着人流冲向了炮火连天的北方。
因为我的夫君死在了那里。
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我给嬢嬢留下一纸书信,只带了干粮和银钱,便踏上了去往北边一个叫月牙城的路。
这是我30年来,第一次出远门。
而这一去,也彻底改写了我的命运。
外面战乱四起,饿殍遍地。
到处都是吃不饱饭的饥民和流离失所的逃难者。
炮火连天,人命比草贱。
苏木,你等着我,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会带你回家。
我三天吃一顿饭,一路靠喝河里的水解渴。
整整走了大半年,才来到了月牙城。
耳朵里都是听不懂的方言。
满眼是陌生的人。
我有些怵,但一想着这是苏木待过的地方,便不再怕了。
大着胆子走向守城的大哥。
「大哥,您认识一个叫苏木的男子吗?」
「不认识,走走走!」
他冲我摆了摆手。
我从身上掏出一张画像,比划着。
「他身高大概这么高,长得英俊,唇下有一颗痣……」
「没见过没见过,走开走开……」
我又拿着画像去了别处。
从天亮到天黑,几乎问遍了城里所有的人。
都是一样的回答,没有见过。
饥饿像猛兽一样撕扯着我的内脏。
整个人头晕目眩。
在快要摔倒时,我扭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苏木!
我就知道,他没死。我们没有洞房,他不可能死。
「苏木……」
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他跟前。
扯住了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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