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城市尚在沉睡。
费龙云睁开眼,眼底没有一丝刚醒的朦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清明。他几乎一夜未眠,只是闭着眼,听着自己的心跳,听着窗外偶尔掠过的车声,听着身侧果冻平稳的呼吸声,像是在进行一场漫长的告别。
他起身,动作很轻,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永不彻底熄灭的微光,他换上了那套准备好的干净衣服——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衬衫,一条熨烫过的深色西裤。这是他最好的一套行头,曾经穿着它去面试,去参加重要的会议,怀揣着对未来的些许期待。今天,它将成为他的寿衣。
镜子里的男人,依旧憔悴,但整理过的头发和干净的衣着,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不寻常的平静,一种走向终点的决绝。
果冻被细微的动静惊醒,摇着尾巴凑过来。费龙云蹲下,最后一次,极其认真地、缓慢地抚摸着它的头,从头顶到脊背,感受着那温暖的生命力在自己掌心下流淌。
“果冻,”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诀别,“好好待着。”
他准备了足够吃7天的狗粮和水,放在它平时吃饭的角落。然后,他拿起那卷尼龙绳,一圈圈,仔细地缠绕在右手手腕上,剩下的部分攥在手里。绳子粗糙的质感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实在感。
他没有回头,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楼道依旧漆黑。他一步步走下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像是为他敲响的丧钟。
清晨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清新和寒意,吸入肺里,冰凉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早起的清洁工在远处挥舞着扫帚,发出沙沙的声响。路灯还亮着,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他没有去单位正门,而是绕到了大楼背面。那里有一个货运通道和消防楼梯,通常很少有人走。他知道,通往天台的门锁,早在半年前就坏了,一直没人来修。这或许也是一种天意。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一股带着铁锈和尘埃味道的空气涌出。楼梯间没有窗,只有紧急照明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映照出水泥台阶上经年累月的污渍。
他开始向上爬。
一步,两步……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伴随着他逐渐粗重的呼吸。六层,十二层,十八层……汗水从额角渗出,顺着鬓角滑落。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那越来越近的终点。
终于,他站在了通往天台的最后一道铁门前。
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他伸出手,用力一推。

“吱嘎——”
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豁然洞开。
强劲的、毫无遮挡的风瞬间呼啸而来,吹得他衬衫紧贴在身上,头发疯狂舞动。他眯起眼,适应着突然变得开阔的视野。
天台空旷而粗糙。水泥地面布满裂缝,积着昨夜的雨水,映照出灰蒙蒙的天空。几台庞大的中央空调外机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角落,发出低沉的轰鸣。废弃的太阳能支架锈迹斑斑,指向天空,像某种绝望的祈求。
他走到天台边缘。
那里有一圈及腰高的水泥护栏,上面布满了灰尘和鸟粪。他伸出手,拂去护栏上的浮尘,然后,双手撑住冰冷的边缘,俯身向下望去。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
城市在他脚下铺陈开来,如同一个微缩的模型。高楼大厦如同冰冷的钢铁丛林,街道如同纵横交错的血管,尚未完全苏醒的车流如同缓慢移动的光点。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遥远,那么……与他无关。
他曾是这庞大城市机器中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日夜运转,磨损,生锈,最终将被无情地替换。而现在,他即将跳出这个樊笼。
风更大了,呼啸着灌满他的耳朵,似乎想将他推回去,又像是在催促他前行。
他抬起腿,跨上了护栏。
水泥的冰冷隔着薄薄的衣服,清晰地传递过来。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重心,慢慢地,站了起来。
现在,他整个人都站在了天台边缘,脚下只有不到二十厘米宽的水泥台面。身下,是超过二十层楼的虚空。
高度带来了本能的恐惧,小腿肌肉微微痉挛,肾上腺素在体内飙升。但他强迫自己站稳,深深地呼吸着高空中凛冽的空气。
他低头,看着那令人心悸的高度。车辆变成了缓慢爬行的甲虫,行人如同移动的蚂蚁。所有的喧嚣、烦恼、屈辱、压力,在这一刻,都被这可怕的高度稀释、扭曲,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结束这一切。
只需要向前迈出一步。很简单,比活下去简单太多了。
他松开一直紧攥着的右手,那卷尼龙绳从掌心滑落,掉在脚边的天台地面上,像一条僵死的蛇。他不需要它了。这种决绝的方式,更适合他这彻底失败的人生。
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城市,又像是准备飞翔的鸟。
风更猛烈了,吹得他身形摇晃。他闭上眼,准备感受那最后的、短暂的失重。
就在这时——
一个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穿透了呼啸的风声,像一根尖锐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的脑海!
“主人!不要!不要跳!”
那声音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焦急和恐惧,几乎要冲破某种屏障。
费龙云浑身猛地一僵,霍然睁开双眼!
幻觉?又是幻觉?
他下意识地、死死抓住身后的护栏边缘,指甲几乎要抠进水泥里,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
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只有机器的低鸣。
“下来!快下来!危险!果冻害怕!果冻爱你!主人!!”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清晰,更加急促,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悲伤与恳求!
这一次,费龙云听清楚了!
那不是人类的语言,也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它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带着一种独特的、他无比熟悉的意念波动!
他猛地、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低头向楼下望去。
目光穿透几十米的距离,精准地锁定了大楼侧面、他出租屋所在的那个老旧居民楼的方向。
在他家那个没有封闭的阳台上,一个黄色的小小身影,正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拼命地扒着阳台边缘,小小的脑袋竭力向上仰着,正对着他所在的天台方向!
是果冻!
它怎么会……它怎么可能……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按理说他根本看不清它的具体神态,但就在这一刻,他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它那双总是湿漉漉的褐色眼睛里,充满了怎样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慌和哀求!它整个小小的身体都在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主人!回来!果冻等你回家!果冻不能没有主人!!”
那带着泣音的、纯粹的意念,如同最汹涌的潮水,毫无阻碍地冲垮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名为“绝望”的堤坝,狠狠地撞进了他的灵魂最深处!
“爱”……
这个字眼,对他而言,早已变得陌生而奢侈。他以为在这世上,不会再有人,也不会再有任何东西,会如此毫无保留、不计代价地爱着他这个失败者。
可此刻,他“听”到了。
来自一条狗。来自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
那声音里的恐惧是真的,那焦急是真的,那“爱”……也是真的。
一股从未有过的、庞大而混乱的情绪洪流,瞬间将他淹没。有震惊,有茫然,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的、钝痛般的撼动!
他站在天台边缘,狂风撕扯着他的衣衫,身下是致命的虚空。
可他的脑海里,却反复回荡着那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
“果冻爱你!”
抓住护栏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那迈向虚空的脚步,如同被钉在了水泥台上,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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