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咖啡馆门上的风铃被一股冷冽的气息撞响。
陈默踏入，午后的阳光瞬间被他高大的身影切割开来。他没有半秒钟的迟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鹰隼锁定了猎物，径直射向咖啡馆最阴暗的角落。
那里，缩着一个女孩。
洗到发白的棉布裙子，一张比墙壁还要苍白的脸，她就是夏晚晚。
风铃声像一道惊雷，让她猛地抬头，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惊慌，如同林中受惊的小鹿，在门口疯狂搜寻着危险的来源。
下一秒，她的视线和陈默那沉静如古井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嗡——”
夏晚晚的脑袋瞬间炸开，整个人僵在原地，交握的双手因过度用力，指节泛白得吓人。
是他！
那个只通过电话，就让她连续做了三天噩梦的男人！
陈默迈开长腿，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夏晚晚的心尖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醇厚的咖啡香，邻座情侣在低声说笑，磨豆机在嗡嗡作响……可这一切温暖的人间烟火，都像是另一个世界，与她所在的这个冰冷角落格格不入。
他在她对面坐下，没有点单，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客套，只是用那种审视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安静地看着她。
时间，在这一刻被凝固成了酷刑。
夏晚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擂鼓，手心里的冷汗已经濡湿了廉价的裙摆。这个男人带来的压迫感，比电话里强了何止百倍！
终于，在夏晚晚的心理防线即将崩溃的临界点，陈默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她血淋淋的现实。
“夏小姐，我们长话短说。”
“你每天高强度直播六小时，上个月流水三万，平台抽走一半，公会再抽一半，到你手里，三千二百块。连你母亲一周的透析费都不够，对吗？”
轰隆！
夏晚晚的脑子一片空白，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将她死死攥住，让她无法呼吸。
这不是猜测！不是试探！
这是陈述！是将她用尽全力、拼了命才藏起来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些秘密，是她深夜咬着被子无声痛哭的根源，是她独自一人扛在肩上、重到让她直不起腰的大山！
“你……你到底是谁？！你调查我？！”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充满了隐私被彻底洞穿的惊恐与愤怒。
陈默对她的质问恍若未闻，眼神平静得令人发指。
他继续用那毫无波澜的语调，陈述着一个个足以将她碾碎的数字。
“你母亲，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肾病二期，每周透析费用一千五。你父亲车祸去世留下的债务，还剩二十七万，高额利息每个月就要还两千。”
“三千二的收入，应付三千五的固定支出。夏小姐，告诉我，每个月三百块的缺口，还有你自己的吃穿用度，你是怎么补上的？”
每一个字，每一串数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一片片剐着夏晚晚早已脆弱不堪的自尊。
她引以为傲的坚强，在这个男人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灭顶的绝望。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夏晚晚的心理防线，终于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所有积压的委屈、无助、恐惧和不甘，在这一刻轰然引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决堤而下。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想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剧烈抽噎的身体却出卖了她。那单薄的肩膀，抖得让人心碎。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抬起那张被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的脸，用尽全身的力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看着女孩彻底崩溃的样子，陈默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那冰冷的压迫感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全局的绝对冷静。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动作优雅地推到了夏晚晚的面前。
那是一份装订精美的纸质合同，与这张廉价的咖啡桌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在夏晚晚模糊的泪眼中，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审判，而带着一种神明般的宣告。
“我不是来和你谈条件的，夏晚晚。”
“我是来给你一个机会。”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烙印，深深地刻进她的灵魂。
“一个让你拿回尊严，让你用被埋没的天赋，去温暖全世界的机会。”
夏晚晚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又猛地低头，看向那份合同。颤抖的手指，几乎是凭着本能，翻开了第一页。
甲方：星尘传媒
乙方：夏晚晚
分成协议：甲一，乙九。
预付条款：签约即刻生效，甲方将一次性预支乙方其母未来一年所有预估医疗费用，并代为清偿其父所有遗留债务。
……
甲一……乙九？！
她九？！公司一？！
还预付所有医疗费和债务？！
夏晚晚的呼吸停滞了。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用手背狠狠抹去眼泪，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字，一遍，两遍，三遍！
这不是合同……这是……这是救赎！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陈默。这个带给她无尽恐惧的男人，此刻却仿佛是撕裂她无边黑暗的……唯一的光！
陈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签了它。你的时代，现在开始。”
“哇——”
夏晚晚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但这一次，不再是恐惧和绝望，而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狂喜和死里逃生的激动。
她颤抖着拿起桌上的笔，因为手抖得太厉害，笔尖在纸上划出了好几道狼狈的痕迹。最终，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笔一划，重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夏晚晚。
在名字落下的瞬间，陈默的脑海中，一行冰冷而清晰的数据流悄然浮现。
他点了点头，将合同收好，看着对面依旧在抽噎的女孩，平静地发布了第一条指令。
“打开你的手机，登录直播账号。”
夏晚晚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照做。
陈默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发最后一条动态。”
“‘再见，谢谢大家。’”
“然后，注销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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