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通过一个公益项目，一对一资助了当时还在上高中的丁淼。
她资料上写着，来自偏远山区，父母早亡，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成绩优异，却因家贫面临辍学。
那张附在资料上的黑白照片里，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瘦弱又倔强。
我动了恻隐之心。
从那天起，我包揽了她高中所有的费用，她也很争气，顺利考上了我所在的城市的重点大学。
考虑到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我便让她暑假住进了我家。
我一个人住三室两厅，空着也是空着。
我给她买了新手机新电脑，带她买了许多新衣服，每个月给她五千块生活费，在这个城市对一个学生来说绰绰有余。
我以为我为她铺平了前路，她可以安心学习，毕业后找份好工作，彻底改变命运。
我以为我收获了一个懂事上进的妹妹。
直到那天，我提前结束工作，路过她房间，听到了最恶毒的谎言。
从那天起，我便清楚，我资助的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
现在住在我家里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断掉资助的第二天，丁淼没再来找我。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到了饭点，保姆张阿姨敲她门，她也不应。
张阿姨有些担心：「庄小姐，淼淼那孩子是不是病了？一天没出房门了。」
我淡淡道：「不用管她，饿了自己会出来。」
晚上，我外甥石磊来我家蹭饭，他刚上大一，对我家熟门熟路。
「小姨，你家WiFi密码换啦？快告诉我新的。」他举着手机嚷嚷。
我把新密码告诉他，他连上后，刷着手机突然「咦」了一声。
「小姨，你看，这个主播是不是住在我们家？」
我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正是丁淼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
她换了件纯白色的吊带裙，头发烫成了时髦的大波浪，对着镜头楚楚可怜。
「家人们，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我的资助人因为我做直播，把我的生活费全停了，还要把我赶出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学费还差两万块，马上就要交了，交不上我就要被退学了……」
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直播间的背景是我书房那面墙的书。
我从没说过要赶她走，她倒是会颠倒黑白。
弹幕上，她的「家人」们群情激奋。
「抱抱淼淼，别怕！」
「什么垃圾资助人啊？嫉妒我们淼淼人美心善吧！」
「地址发出来，我们去网暴她！」
「淼淼别哭，学费我们给你凑！这就给你刷火箭！」
瞬间，屏幕上各种昂贵的礼物特效开始刷屏。
石磊看得目瞪口呆：「我靠，这不就是网上最火的『学媛』吗？打着学习的旗号骗钱，没想到真人就在我身边啊！」
「学媛？」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对啊，」石磊把手机递给我，给我科普，「你看她的主页，发的都是『图书馆的一天』、『沉浸式写论文』，照片背景不是图书馆就是书店，要么就是你家这书房，把自己包装成爱学习的贫困学霸，实际上就是为了固粉骗打赏。你看她这些动态，穿的戴的，哪样像是贫困生？」
我翻看着丁淼的社交账号。
她穿着我买的衣服，坐在我家的沙发上，捧着一本我从没见她翻开过的外文原著，配文是「充实自己，是最好的投资」。
她用我给她买的电脑，在我的书桌前，拍下自己「认真学习」的侧影，配文是「深夜的灯火，会照亮未来的路」。
她甚至把我送她的香水当成背景，拍了一张构图精美的照片，配文是「女孩子也要有自己的小情调」。
而评论区，全是粉丝的追捧和赞美。
「淼淼真是又美又努力！」
「这才是真正的知识女神！」
「爱了爱了，关注了这么久，终于知道什么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原来，我为她提供的一切，都成了她表演的道具。
我这个所谓的「家」，只是她精心打造的人设背景板。
「小姨，你打算怎么办？」石磊问我，「这女的太恶心了，就这么让她继续骗下去？」
我拿回自己的手机，面无表情地操作了几下。
「不急。」
房间里，丁淼的直播间突然黑屏。
她大概是发现WiFi断了，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
「庄莫晴！网是你断的？！」她连「莫晴姐」都不叫了，直呼我的名字。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
「我的房子，我的网，我想断就断。」
「你！」她气得脸都涨红了，「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别想控制我，没你的钱，我照样活得好好的！」
说完，她又跑回房间，「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石磊对我竖起大拇指：「小姨，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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