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穆在此,不想死的,滚。”
灰衣男子沙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煞气,如同实质的寒风,刮过浓郁的蚀灵瘴气,竟让那翻涌的灰色气流都为之一滞。
石穴内,林逸和苏婉清心中同时一凛。司徒穆?这个名字他们从未听过,但此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如此近的距离,并且一刀精准劈落那诡异的弩箭,其实力绝对远超陈枭之流,至少是炼气期后期,甚至可能是……筑基期高手!
更重要的是,他提到了“暗影楼”!那可是苍梧界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价钱,几乎没有他们不敢接的任务。是谁,竟然请动了暗影楼的人来追杀?目标是谁?
林逸心念电转,自己和原主都绝无可能招惹到这等存在。那么,目标极有可能是……他看向身旁脸色苍白的苏婉清。医仙谷圣女,这个身份足够引来觊觎和杀身之祸!
瘴气深处,一片死寂。那偷袭者仿佛从未出现过,但一股阴冷的杀机依旧若有若无地锁定着石穴。
司徒穆持刀而立,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视着瘴气,他那普通的面容此刻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芒。他并没有追击的意思,似乎他的任务,仅仅是守住这石穴入口。
片刻后,那股阴冷的杀机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无踪。
司徒穆这才缓缓收刀入鞘,那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他转过身,第一次将目光正式投向了石穴内的林逸和苏婉清。

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有些淡漠,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林逸,尤其是感受到林逸身上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带着一丝蚀灵瘴气特性的五行灵力波动时,那淡漠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异。
“小子,你胆子不小。”司徒穆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方才的煞气,“敢在这蚀灵瘴里练功,还是个五行杂灵根,没被撑爆算你命大。”
林逸心中警惕不减,但面上还是保持镇定,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晚辈林逸,这位是医仙谷苏婉清仙子。不知前辈……”
“司徒穆,一介散修。”司徒穆打断了他,言简意赅。他的目光又转向苏婉清,在她腰间的玉佩上停留了一瞬,“医仙谷的小丫头,中了紫纹蚀心藤的毒?能撑到现在,看来这小子有点门道。”
苏婉清强撑着行礼:“晚辈苏婉清,多谢司徒前辈援手。不知前辈为何会在此地?”
这也是林逸最大的疑问。地肺山蚀灵瘴爆发,险地中的险地,一个实力高强的陌生散修恰好出现在他们藏身的石穴外,还出手替他们挡下了暗影楼的刺杀,这未免太过巧合。
司徒穆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淡淡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不想这丫头死在这里,付了价钱,让我保她平安离开地肺山。”
有人托他保护苏婉清?林逸和苏婉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苏婉清自己都不知道,除了师门,还有谁会暗中派人保护她?而且请动一位疑似筑基期的高手,代价定然不菲。
“前辈可知托付之人是谁?”苏婉清忍不住问道。
司徒穆摇头:“暗影楼的规矩,只认钱,不问来历。托我之人的身份,我不知,也不关心。我的任务,是带你安全离开。”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暗影楼的追杀,与我无关。他们若对你出手,我自会拦下。但他们若目标是他……”他瞥了林逸一眼,“或者其他人,与我无关。”
这话说得冷酷,却符合一个拿钱办事的散修的人设。他的任务只是保护苏婉清,并不包括林逸。
林逸心中一沉,但并未感到意外。修仙界本就是如此现实。
“前辈能带我们离开这蚀灵瘴?”林逸更关心这个问题。如果能安全离开,自然是最好。
司徒穆看了一眼外面依旧浓郁的瘴气,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蚀灵瘴非同小可,即便是我,强行穿行也风险极大。需等瘴气自然减弱至安全范围,至少还需一日。”
还要一天!林逸看了一眼状态不佳的苏婉清,又想到那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暗影楼杀手,以及可能去而复返的陈枭等人,心中紧迫感更甚。坐等,变数太多!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岩壁上那黯淡下去的五行刻痕。或许,修复这阵法,才是破局的关键!
司徒穆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刻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们发现了这‘五行封灵阵’的残迹?倒是好运气。此阵玄妙,若能修复,或许真能控制甚至转化部分瘴气,打开生路。可惜,阵法之道博大精深,尤其这上古阵法,失传已久……”
他的话带着一丝惋惜,显然不认为有人能修复此阵。
林逸心中却是一动。司徒穆认得此阵!而且听他语气,对此阵评价颇高。这更坚定了林逸尝试修复的决心。
“前辈认得此阵?可知其来历?”林逸趁机请教。多了解一些信息,或许能增加他成功的几率。
司徒穆似乎心情不错,或者说,等待瘴气消退也需要时间,他便多说了几句:“略有耳闻。传闻数千年前,此地并非如此荒芜,曾有一个专修五行道法的宗门‘五行宗’在此立派。这五行封灵阵便是其护山大阵的基础单元之一,用以汇聚、梳理地肺山复杂的地脉灵气。后来五行宗不知为何一夜覆灭,阵法大多损毁,地脉失控,才逐渐形成了这蚀灵瘴。”
五行宗!林逸心中巨震!他的主修功法就是得自一个破旧玉简,名为《五行基础练气诀》,难道与此有关?他强压下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五行宗?晚辈听闻五行灵根资质低劣,竟也有专修此道的宗门?”
司徒穆嗤笑一声,带着一丝对无知者的嘲弄:“谁告诉你五行灵根资质低劣?那是现今修仙界的谬论!上古时期,天地灵气充沛,大道显化,五行均衡乃是修炼《混沌大道》的绝佳根基!五行宗鼎盛之时,门内大能辈出,曾执掌南域牛耳!只是其核心传承早已断绝,后世之人不得其法,空有五行灵根却无相应功法,修炼缓慢,才被鄙夷为‘杂灵根’。”
这番话,如同惊雷般在林逸脑海中炸响!一直以来,原主以及世人的认知,都认为五行杂灵根是废物资质,这也成了原主心底最深的自卑和绝望之源。可司徒穆却告诉他,五行灵根本是绝佳根基!只是缺少了正确的功法!
他的《五行基础练气诀》……还有他那能解析万物、似乎也与五行密切相关的随身空间……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
林逸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一个模糊而宏大的未来图景,似乎在他眼前展开了一角。
苏婉清也是首次听闻这等秘辛,美眸中异彩连连,看向林逸的目光又有所不同。若司徒穆所言非虚,那林逸这“五行杂灵根”,或许并非是他的桎梏,而是潜龙在渊!
“原来……如此。”林逸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对司徒穆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前辈解惑,晚辈受益匪浅。”
司徒穆摆了摆手,不再多言,走到石穴另一侧盘膝坐下,闭目养神,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的存在,像是一把双刃剑,既带来了安全感,也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石穴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外面瘴气流动的呜咽声。
林逸知道,他必须尽快行动。暗影楼的杀手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他不能再等瘴气自然消退。
他走到岩壁前,再次将手按在那五行刻痕上。这一次,他没有再引动外部瘴气,而是调动起自身刚刚突破、变得精纯了一些的五行灵力。
按照空间信息流提供的法门,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缕精纯的木属性灵力(青),注入刻痕中代表“木”的节点。
刻痕微微一亮,那青色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微光。
有效!林逸精神一振。
他不敢怠慢,紧接着是火属性灵力(赤)注入“火”节点,土属性(黄)注入“土”节点,金属性(白)注入“金”节点,水属性(黑)注入“水”节点。
整个过程必须保持五行灵力的精确平衡,不能有丝毫差错。这对灵力操控的要求极高!若非林逸的灵魂力量因穿越和空间的存在而远比同阶强大,加上空间信息流的精确指导,根本不可能完成。
随着五道微光依次亮起并串联,那残缺的五行刻痕仿佛被注入了生机,五色光华流转起来,虽然依旧微弱,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稳定的循环!
一股无形的吸力自刻痕上产生,石穴外弥漫的蚀灵瘴气,仿佛受到了牵引,一丝丝、一缕缕地被吸纳过来,通过那五色光华的转化,化为一缕缕精纯平和的五行灵气,弥漫在石穴之内!
虽然数量极少,但这股灵气精纯无比,远超外界,而且不再带有任何侵蚀性!
“这……这怎么可能?!”一直闭目养神的司徒穆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那流转着五色光华的刻痕,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你……你竟然真的激活了这残阵?!”
苏婉清也感受到了那精纯的五行灵气,疲惫的身心为之一振,看向林逸的背影,充满了不可思议。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在一位疑似筑基期高手都认为不可能的情况下,激活了这上古残阵!
林逸顾不上欣喜,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激活这残阵,对他精神和灵力的消耗极大。但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他集中精神,试图引导那被转化出的精纯五行灵气,按照信息流中的提示,去修补刻痕上那些断裂、缺失的核心阵纹。
这是一个更加精细、更加耗神的工作。他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体微微摇晃。
就在他全力催动灵力,试图连接一处关键的金生水阵纹时——
“噗!”
或许是灵力消耗过度,或许是操控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偏差,那处刚刚连接上的阵纹猛地一颤,刚刚被转化吸纳过来的一小股蚀灵瘴气骤然失控,未能被完全转化,带着一丝暴戾的气息,反冲向林逸!
而此时,林逸旧力刚尽,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防御!
“小心!”
苏婉清惊呼。
一直冷眼旁观的司徒穆,眼神骤然锐利,放在刀柄上的手指微微一动,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缓缓松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逸左手腕的空间印记再次爆发出灼热感!那失控的小股瘴气在接触到林逸身体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被印记强行吸纳了进去!
与此同时,林逸的脑海中再次响起提示:
【警告:吸纳未完全转化蚀灵瘴气(微量)。】
【空间启动自主净化……净化完成。】
【获得:精纯五行灵气(微量);地脉浊气(已隔离);混乱神念碎片(已解析/封存)。】
【提示:空间吸收特定能量,成长度轻微提升。可支配空间增加0.1立方米。时间流速比提升至1:11。】
危机化解,林逸踉跄一步,差点栽倒,被一旁的苏婉清及时扶住。
“林道友,你没事吧?”苏婉清关切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
“没事……只是消耗过大。”林逸喘着粗气,脸色苍白,但眼中却充满了兴奋。虽然修复失败了,但他验证了两件事:第一,空间可以吸收并净化失控的瘴气!第二,吸收这种特殊能量,能促进空间成长!
司徒穆深深地看着林逸,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刚才那股失控的瘴气消失得太过诡异,他绝不相信是林逸靠自己修为化解的。
“小子,你身上的秘密,不少啊。”司徒穆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却没有深究的意思,再次闭上了眼睛。
石穴内,因为残阵被部分激活,灵气变得充沛而平和,苏婉清的驱毒进程大大加快,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林逸盘膝坐下,准备调息恢复,然后再次尝试修复阵法。他有预感,只要能修复这处关键节点,或许就能真正掌控一丝此地瘴气,甚至……找到五行宗遗留的更多线索!
然而,就在他心神放松,准备内视查看空间新增的变化时,一段来自那“混乱神念碎片”的、被空间解析出的残缺画面,突兀地在他脑海中闪现:
那是一片燃烧的宫殿,无数穿着五色袍服的修士在怒吼、在厮杀……一个模糊的、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手持一柄扭曲的怪刃,轻易撕裂了强大的五行光华……画面的最后,是地动山摇,庞大的阵法核心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击碎,无尽的混乱灵气喷涌而出……
林逸猛地睁开双眼,瞳孔骤缩。
那是……五行宗覆灭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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