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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七年五月，北京的天气刚有点回暖，可紫禁城的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 比三伏天闷在不开窗的屋子里还让人难受。

这会儿的小载淳，刚满一岁多，已经从皱巴巴的小奶娃长成了圆滚滚的胖小子，眉眼间隐约透着点咸丰的影子，尤其哭起来的时候，嗓门亮得能穿透宫墙，跟去年刚出生时那声 “炸雷” 有得一拼。按说这时候的皇家娃娃，本该被嬷嬷、宫女们围着，吃着最好的奶水，玩着最精致的玩具，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可小载淳的童年，打从一开始就跟 “安稳” 俩字不沾边。

因为南边的太平天国还没平定，北边的洋人又开始搞事情了。

这事儿得往前倒腾两年，咸丰五年的时候，英法就觉得之前跟大清签的《南京条约》《黄埔条约》不够意思，想换个更占便宜的新条约，又是要公使驻京，又是要开放更多口岸，还得让鸦片贸易合法化。咸丰哪儿能同意？觉得这帮洋人太得寸进尺，直接给怼了回去。结果好了，洋人一不高兴，就决定用枪炮来 “讲道理”。

咸丰七年五月，英国全权代表额尔金带着舰队闯进了广州城，二话不说就把两广总督叶名琛给抓了，还扬言要北上天津，直逼北京。消息传到紫禁城的时候，咸丰正在储秀宫逗儿子玩，手里拿着个拨浪鼓，刚把小载淳逗得咯咯笑，一听太监禀报，脸上的笑容 “唰” 地一下就没了，拨浪鼓差点掉在地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年道光年间，第一次鸦片战争就被英国人打得够呛，现在英法联手，来势更凶，万一真打到北京，自己这个皇帝往哪儿跑？还有怀里这个刚一岁多的宝贝儿子，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咸丰越想越慌，当天就召集军机大臣开会，一群人在养心殿吵了半天，也没吵出个靠谱的主意。有人说要强硬对抗，不能丢了天朝上国的面子；有人说要赶紧议和，不然都城都保不住；还有人说要先派人去跟洋人谈判，拖延时间，再从南方调兵回防北京。吵来吵去，最后也没定下个准章程，只留下咸丰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愁得直揉太阳穴 —— 这皇帝当得，比街坊邻居家的掌柜还憋屈，掌柜的顶多愁生意不好，他愁的是江山社稷，还有儿子的安危。

宫里的女人们也慌了神。懿嫔（这会儿已经晋封懿妃了）更是天天提心吊胆，她抱着小载淳，眼神里全是焦虑。本来皇子的养育规矩多得很，什么时候喂奶、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学说话，都有严格的章程，连嬷嬷们走路都得踮着脚，生怕惊扰了小皇子。可现在，懿妃哪儿还顾得上这些规矩？她特意跟咸丰请旨，把自己的寝宫搬到了离养心殿更近的地方，还让心腹太监每天打探前线的消息，只要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赶紧把小载淳抱在怀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有一次，天津传来消息，说英法舰队已经过了大沽口，吓得宫里的嬷嬷们差点把小载淳的奶糕都打翻了。懿妃当场就哭了，抱着儿子直念叨：“我的儿啊，你可千万别有事，娘一定护着你！” 那模样，哪儿还有半点后来慈禧太后的威严，就是个普通的、担心孩子安危的母亲。

不光是懿妃，整个后宫都笼罩在焦虑之中。皇后慈安虽然性子温和，不爱多说话，但也私下里让人准备了不少逃难用的衣物和干粮，还悄悄跟咸丰说：“万一事不可为，陛下还是先带着皇子避难要紧，江山可以再夺，龙脉不能断。” 慈安这话算是说到了咸丰的心坎里，他也早就有了逃跑的念头，只是碍于帝王的面子，没好意思明说。

可焦虑归焦虑，日子还得过，小载淳该怎么养还得怎么养。只不过，以前的庆贺和热闹，都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谨慎。宫里的宴会取消了，连平时的娱乐活动也都停了，太监宫女们走路不敢大声说话，连咳嗽都得憋着。给小皇子准备的玩具，也都换成了不容易发出声响的软质物件，生怕动静太大，让人误以为是洋人打进来了。

咸丰更是两头忙，一边要处理前线的战事，一边要操心儿子的安危，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头发白得更快了。有时候深夜批完奏折，他会悄悄溜到储秀宫，看着熟睡的小载淳，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去年儿子出生时的喜悦，想起自己给儿子取名 “载淳” 的寓意，可现在看来，这 “淳朴安宁” 的愿望，简直就是奢望。

他轻轻摸了摸儿子胖乎乎的小脸，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怎么样，都得保住这孩子，保住这大清的江山。可话虽这么说，面对来势汹汹的洋人，面对内忧外患的局面，咸丰自己也没底 —— 他不知道，这场战乱会持续多久，更不知道，他这个宝贝儿子，未来还要经历多少风雨。

咸丰七年五月的风，吹过紫禁城的琉璃瓦，带着一丝凉意。储秀宫里，小载淳还在睡梦中咂着嘴，浑然不知外面的世界早已风雨飘摇，也不知道，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在战乱与焦虑中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