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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林砚换上了一件浆洗得发白、但已是原身最好的一件青色长衫。伤势在他的刻意调控和这具身体年轻的恢复力下，已好了小半，至少行动无碍。

林安也换上了一身半新的灰布短打，虽然依旧瘦小，但挺直了腰板，眼神里有了光。几十个铜板的“巨款”和少爷的信任，让他仿佛脱胎换骨。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那扇象征屈辱的破旧院门。

林家宅院颇大，亭台楼阁，回廊曲折。一路上，遇到的丫鬟仆役看到林砚，无不面露惊诧，纷纷避让，私下里指指点点。显然，昨日林砚徒手制服嫡兄及其跟班的事，已经像风一样传开了。目光中有好奇，有畏惧，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等着看这个突然硬气起来的庶子，如何被嫡母狠狠收拾。

林砚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步伐沉稳，目光平静地扫过林府的景致。他在评估，评估这个家族的财富底蕴，管理效率，以及……防卫漏洞。这是前世养成的习惯，进入任何环境，先找退路和可利用的资源。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林府侧门，踏入外面喧嚣的街道时，一阵压抑的斥骂和拳脚声从旁边一条僻静的巷弄里传来。

“妈的！给脸不要脸！欠我们赌坊的钱什么时候还？”

“呸！什么退伍老卒，我看就是个废物！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横！”

“赵铁鹰，最后问你一次，是乖乖去给王老爷当替罪羊，顶了那桩官司，还是让我们现在就废了你？”

林砚脚步一顿。特种兵的本能让他对周围的动静异常敏感。他眼神微眯，对林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无声息地靠近巷口。

只见巷内，三个穿着流里流气、满脸横肉的地痞，正围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拳打脚踢。那汉子背靠墙壁，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溢血，却始终一声不吭，只是用一双布满血丝却异常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为首的地痞。他下盘极稳，即使在围攻下，每一次看似踉跄，都巧妙地卸去了大部分力道，护住了要害。

“军人，而且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林砚瞬间做出了判断。那种眼神，那种在挨打时依旧保持的防御姿态，绝不是普通市井之徒能有的。而且，听地痞的口气，这人名叫赵铁鹰，似乎是因为欠了赌债，被逼去顶罪。

“少爷，是‘黑虎帮’的人，惹不起，我们快走吧。”林安紧张地扯了扯林砚的衣袖，小脸煞白。

林砚却摇了摇头。一个陷入绝境的退伍老兵？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具备基础武力、且可能对林家乃至韦氏心怀不满的可靠人手。

就在这时，为首的地痞失去了耐心，狞笑一声，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先给你放点血！”

寒光一闪，匕首直刺汉子大腿！

千钧一发之际，那一直被动挨打的汉子，眼中猛地爆出一团精光，一直格挡的手臂如毒蛇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地痞持刀的手腕！动作快、准、狠！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伴随着地痞凄厉的惨叫，匕首当啷落地。竟是瞬间被卸掉了关节！

另外两个地痞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汉子如此悍勇，一时不敢上前。

“好身手！”林砚心中暗赞。这反应，这力道，绝对是练家子，而且实战经验丰富。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入了巷中。

“光天化日，持械行凶，几位好大的威风。”林砚的声音平静，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三个地痞和赵铁鹰都愣了一下，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衫少年。少年身形略显单薄，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让人心寒。

“哪里来的小杂种，敢管我们黑虎帮的闲事？滚开！”另一个地痞色厉内荏地吼道，但看着同伴耷拉的手腕，心里也有些发怵。

林砚没理他，目光直接落在赵铁鹰身上：“你叫赵铁鹰？欠他们多少钱？”

赵铁鹰看着林砚，眼神复杂，有警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他沙哑着开口：“十两银子。”

“十两？”林砚微微挑眉，看向那几个地痞，“十两银子，就值得你们逼人去顶掉脑袋的官司？你们背后的人，手眼倒是不小。”

地痞头子捂着手腕，疼得冷汗直流，咬牙切齿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们背后是……”

“我不管你们背后是谁。”林砚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赵铁鹰，我保了。这十两银子，三日后，你们去城西锦绣布庄取。现在，滚。”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他说的话，就一定会实现。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地痞们被他的气势所慑，加上赵铁鹰刚才展现的身手，以及这少年看似不凡的谈吐（能一口道破顶罪之事），心里顿时打起了鼓。莫非是哪家微府出来的贵人？

“好！小子，你有种！我们记住你了！三天后，拿不到钱，连你一起废了！”地痞头子撂下狠话，扶起同伴，灰溜溜地跑了。

巷子里只剩下林砚主仆和赵铁鹰。

赵铁鹰靠着墙壁，喘着粗气，看着林砚，沉声道：“多谢公子出手解围。不过，赵某身无分文，三日后恐怕……”

“十两银子，我替你出。”林砚直接道。

赵铁鹰一愣，随即苦笑摇头：“无功不受禄，赵某还不起。”

“不用你还钱。”林砚走近两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我看中的是你的身手，和你这条命。跟我做事，我替你解决麻烦，给你一份前程。十两银子，就当是你的安家费。”

赵铁鹰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砚。这少年年纪不大，口气却大得惊人。一份前程？他一个落魄到被地痞欺凌的退伍老卒，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公子……是何人？为何要帮赵某？”

“林家，林砚。”林砚报上名字，看到赵铁鹰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显然也听过他这“废物资子”的名声，但他并不在意，继续道，“我帮你，是因为我需要值得信任的人。至于为什么选你……一个在绝境中仍不愿违背良心去顶罪的人，骨子里，还有军人的骄傲和底线。这就够了。”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赵铁鹰心上。他因为不愿同流合污，揭露上官克扣军饷之事，反被诬陷，被迫退伍，流落至此。欠下赌债，也是因为老母重病无钱医治。世态炎凉，他早已心灰意冷，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一语道破了心中坚守。

他看着林砚那双清澈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一股久违的热流涌上心头。这少年，绝不简单！

赵铁鹰猛地站直身体，尽管浑身疼痛，却尽力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军中拱手礼，声音嘶哑却坚定：

“承蒙公子不弃，救命知遇之恩，赵铁鹰，愿效犬马之劳！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公子的了！”

林砚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很好，第一步棋，落子了。

“林安，扶赵壮士去医馆治伤，找个安静的地方安置好。”林砚吩咐道，随即看向赵铁鹰，“你先养伤，三日后，来自会寻你。”

说完，他转身，从容不迫地走出了小巷，向着城西锦绣布庄的方向走去。

阳光洒在他的青衫上，背影依旧单薄，却仿佛蕴藏着能搅动风云的力量。

收服赵铁鹰，只是开始。锦绣布庄，才是他验证商业理念，获取第一桶金的关键战场。嫡母的势力？黑虎帮的麻烦？在他眼中，这些都不过是磨刀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