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瞬间被我这一句不伦不类的祝福堵了回去。
咖啡桌上，弥漫起致命的尴尬。
他张了张嘴，看着我关切的眼神，却发现自己后面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他要的是我的钱，而不是我的同情。
他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再次开口，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关切：
“我已经为你们祈祷过了，你回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门。”
几秒后，程易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小宁，你借我点钱吧。”
我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借钱？原来你是来找我借钱的？借多少？”
程易似乎从我的态度里感受到了松动，陡然狮子大开口：“两百万……不，一百五十万就够了，给我妈做手术，剩下的我还能周转一下。”
“这么多。”我遗憾道：“那太可惜了，我没有这么多钱。”
程易有些急切，“那你有多少？”
“100万？你给我100万也行，其余的我自己想办法！”
我替他担忧道：“那剩下的钱你怎么筹啊，你有那么多钱吗？”
程易见我半天没答应借钱，急得想拉我的衣袖，“小宁，你有多少给我多少，我再找别人借借能凑齐的。”
我无奈地摊开手：“可是我没有钱啊。”
程易闻言忽然站了起来，这一动作引得周围侧目，他努力压低声音。
“你没有钱？孟思宁，你别跟我装了，你中了彩票，一百万！”
他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又赶紧放缓了语气，试图找补。
“我……我也是听朋友说的，为你高兴。小宁，你那么善良，现在又有这个能力，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我终于抬眼，身体向后靠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像是才想了起来。
“哦，那笔钱啊。”
“我给爸妈了。”
程易整个人都定住了，难以置信：“什么？”
“我说，我给爸妈了。”我重复了一遍，字字清晰，“他们怕我年轻乱花，现在要动用这么大一笔钱，我得跟他们商量，还得说明用途……”
“唉，你知道的，他们肯定要问东问西。”
程易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你怎么能给他们呢？那是你的钱啊！”
我歪头：“我的钱，给我爸妈保管，有什么问题吗？”
程易意识到失态，试图讲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宁，这不是情况特殊吗，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家破人亡啊，那是救命的钱！你只是‘保管’在你爸妈那，先拿出来应应急怎么了？”
“那在我爸妈手里，我也不好开口。”我装傻，一问三不知。
“你就跟他们说，是我要的，我们以前……我们以前感情那么好，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不好说，他们本来就对我们分手有意见。”我继续给他添堵。
“小宁。”他几乎是在哀求了，“你再去问问，求求你了，你爸妈肯定愿意帮我的，行吗？”
最后，眼看他情绪快要失控，我才松了口。
“这样吧，我晚上回去问问我爸妈，看看他们怎么说。”
程易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一定要跟他们好好说，我等你的消息！”
当晚，我刚洗完澡，手机就开始疯狂响铃。
是程易。
我接起电话，开了免提，一边擦头发一边听。
他的声音急不可耐。
“小宁，怎么样了？你跟叔叔阿姨说了吗？”
我对着电话，发出了一声为难的叹息。
“我倒是想说，但我爸妈出去旅游了。”
“旅游？”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去哪旅游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随口胡诌。
“说是去国外玩一阵子，散散心，手机都换了国外的号，我暂时也联系不上。”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几秒后，听筒里传来了压抑的的声音。
“小宁……”
“我的人生完了，我妈还在医院里等着我，现在连工作也做不下去了，欠债的天天来找我家……”
“我真的，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让我产生愧疚感。
潜台词很明显：我都这么惨了，你却拿着钱逍遥快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对着手机，关切道：
“啊？你说你活不下去了？”
“程易，你别做傻事啊，我现在就帮你报警！”
“嘟——”
电话被他猛地挂断了。
程易那边，安静了几天。
我一度以为，他终于意识到诈骗和敲诈是犯法的，准备收手了。
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他的脸皮厚度和对一百万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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