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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星第三空港的夜航区弥漫着机油、汗水和廉价合成食物的混合气味。这里不属于光鲜的星际航线，而是走私、黑市交易和逃亡者的聚集地。巨大的拱形穹顶锈迹斑斑，几盏故障的照明灯在头顶闪烁，投下破碎的光影。

林墨压低帽檐，穿过拥挤的人流。灰隼安排的司机会在把他送到空港外围后就离开，接下来的路需要他自己走。

根据芯片里的指示，他要去E-7区，找一个叫“老鼹鼠”的接头人。

能量视觉持续开启，周围的人群在视野里变成移动的热源轮廓和能量光团。大多数是普通人，但至少有十几个体内有改造痕迹，还有三个散发出微弱的异能波动——都是低阶，构不成威胁。

真正需要警惕的，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扫描设备。

林墨左腕的法则纹路微微发热，提供着实时反馈：

【检测到被动扫描波：类型A（身份识别）×3，类型B（违禁品探测）×5，类型C（能量波动监测）×2】

【建议：激活基础屏蔽场（消耗秩序源质碎片×0.5/小时）】

“激活。”林墨意念一动。

一层极淡的金色光膜从腕间扩散，覆盖全身。在能量视觉中，他的生物热源和能量特征变得模糊不清，就像隔着毛玻璃看人——仍然存在，但无法识别细节。

这是法则系统的初级应用之一，消耗不大，但足够应付常规扫描。

E-7区在空港最深处，需要穿过三条堆满废弃集装箱的巷道。地面湿滑，空气里漂浮着某种化学溶剂的刺鼻气味。几个穿着破烂防护服的人蹲在角落拆解报废的引擎零件，抬头看了林墨一眼，又漠不关心地低下头。

巷子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门上用喷漆画着一个扭曲的老鼠图案，下方有一行小字：“维修间，闲人勿入”。

林墨抬手敲门。

三长两短，停顿，再两短三长。

这是芯片里给出的暗号。

门内传来链条滑动的声音，接着铁门向内打开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从门缝里打量他：“找谁？”

“老鼹鼠。”林墨说，“灰隼介绍。”

门完全打开。

开门的是个驼背老人，脸上布满皱纹和烫伤的疤痕，左眼是廉价的机械义眼，右臂则是粗糙的液压式义肢。他穿着油污的工作服，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进来。”老鼹鼠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关门。”

维修间里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和工具，中央的工作台上躺着一台被拆开的跃迁引擎核心，周围散落着细小的晶体碎片。角落里有一张破沙发，上面扔着脏兮兮的毯子。

“灰隼说你要去破碎穹顶。”老鼹鼠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个扫描仪对着林墨上下扫了一遍，“啧，屏蔽场？小子有点门道。”

“船准备好了吗？”林墨直入主题。

“准备好了，但不在这里。”老鼹鼠放下扫描仪，从工作台下拖出一个金属箱，“这是你要的东西：一套标准的太空服，一把民用级脉冲手枪（当然我改造过），三天的补给，还有……这个。”

他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装置，表面有七个指示灯，此刻全部熄灭。

“信号屏蔽器，特制版。”老鼹鼠咧嘴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床，“能屏蔽半径五百米内的所有追踪信号，持续六小时。但只能用一次——用完之后它会自毁，顺便把周围十米内的电子设备一起烧掉。”

林墨接过装置，入手沉甸甸的：“代价？”

“灰隼付过了。”老鼹鼠摆摆手，“但有个问题：原本安排的那艘走私船‘黑斑羚号’，三小时前被星港安全局扣了。船长大嘴巴，喝了酒说漏了要去破碎穹顶的事。”

“所以？”

“所以我给你换了艘船。”老鼹鼠指了指天花板，“‘流浪商人号’，货船改装，船长叫疤脸杰克。那家伙……怎么说呢，只要钱给够，他连星际海盗的母舰都敢抢。但他不喜欢等人，船一小时后起航，你最好现在就过去。”

“船在哪？”

“D-3区，第七泊位。”老鼹鼠递过来一张电子通行卡，“用这个登船。记住，上了船就别下来，安全局的人正在挨个泊位搜查，他们收到情报说有个‘重要逃犯’可能要离港。”

林墨收起通行卡和装备：“谢谢。”

“不用谢我，谢灰隼。”老鼹鼠转身继续摆弄那台引擎核心，“对了，小子，给你个忠告：破碎穹顶那地方……邪门得很。三年前有一支勘探队进去，只出来一个人，还疯了，整天念叨什么‘四个影子在墙上打架’。你自己小心。”

四个影子。

林墨眼神微动。

他提起箱子，转身离开维修间。铁门在身后关闭，链条滑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D-3区在空港的另一端，需要穿过主航站楼。现在是凌晨三点，航站楼里的人流少了很多，但安全局的巡逻机器人明显增多了——那些两米高的银色机体在通道里匀速移动，扫描眼不断转动，监测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林墨压低帽檐，混在一群刚下船的矿工中间。这些人大声说笑着走向出口，身上散发着汗味和矿石粉尘的气息，正好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但他没走多远就停下了。

能量视觉里，前方通道口站着两个人。

不是安全局的人。

是两个体内能量光团异常明亮的存在——一个是改造者，能量集中在脊椎和双臂，强度至少二阶；另一个……是异能者，力场波动很奇怪，不是攻击型，更像是感知型。

两人穿着普通的深色外套，但站姿和眼神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职业追踪者。

而且他们手里拿着某种便携式探测器，正在扫描经过的人群。

林墨后退两步，闪身躲进旁边的卫生间。他关上门，启动个人终端，调出空港的结构图。

D-3区在东北方向，正常走过去需要十五分钟。但如果绕路……

他的目光落在通风管道系统上。

空港的通风管道为了便于维修，设计得比标准规格更大一些，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爬行。而且通风系统覆盖全港，理论上可以通向任何区域。

但风险也很大：一旦被堵在管道里，就是瓮中捉鳖。

林墨权衡了两秒，决定赌一把。

他把箱子里的太空服和补给塞进背包，只留下信号屏蔽器和改造手枪。然后推开卫生间的天花板检修口，纵身跃上管道支架。

通风管道内部黑暗、狭窄，弥漫着灰尘和金属的气味。林墨打开个人终端的手电功能，微弱的光照亮前方——管道直径大约八十厘米，勉强可以蹲着前进。

他朝着D-3区的方向爬去。

管道里很安静，只有他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管壁的沙沙声。能量视觉在这里受到限制，只能看到管道本身的能量轮廓，无法穿透金属壁感知外面的情况。

爬了大概五分钟，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

根据结构图，左边通往D-3区，右边通往中央控制室。

林墨选择左边。

又爬了三分钟，他突然停下。

前方管道壁传来细微的震动——不是机械运转的震动，而是……脚步声？很多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有金属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

安全局的武装部队。

而且就在这条管道正下方的通道里。

林墨屏住呼吸，关闭手电，整个人贴在管道底部。能量视觉全力向下穿透，虽然受到金属层削弱，但仍然能“看到”下方有至少二十个高能量反应。

全是改造者，装备精良。

他们在搜查什么？

“第七小队报告，E-7区搜查完毕，未发现目标。”通讯声透过管道壁隐约传来。

“继续搜查D区，目标可能已经变更离港计划。”另一个声音回复，“记住，要活的。林先生特别交代，必须问出他母亲的研究资料。”

林先生。

林墨眼神一冷。

父亲已经“死了”，那么这个林先生……是大哥林昊？还是家族里其他什么人？

不管是谁，对方动用的资源远超预期——安全局武装部队、职业追踪者、全港搜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灭口，而是不惜代价的抓捕。

他必须更快。

林墨加快爬行速度，管道的金属壁在膝盖和手肘处摩擦出细小的火花。又过了七八分钟，前方出现光亮——是一个通风口，外面就是D-3区的装卸平台。

他从栅栏缝隙往外看。

第七泊位就在正下方五十米处。

那里停着一艘老旧的货船，船身锈迹斑斑，侧面用粗犷的字体漆着“流浪商人号”。船尾的引擎正在预热，喷口冒出淡蓝色的离子流。

但问题是，泊位周围站着至少十个安全局的人，还有两辆装甲车堵住了登船舷梯的入口。

硬闯是不可能的。

林墨从背包里取出信号屏蔽器，按下启动按钮。

七个指示灯中的第一个亮起绿色。

装置开始工作，一层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在能量视觉中，这波动像水纹一样扫过周围空间，所过之处，所有的电子信号都变得紊乱、断开。

下方的安全局人员突然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我的扫描仪失灵了！”

“通讯中断！重复，通讯中断！”

“是EMP攻击吗？但没有检测到电磁脉冲啊！”

趁着混乱，林墨推开通风口栅栏，纵身跃下。

五十米的高度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但他不是普通人——灵根处的清凉气流瞬间灌注双腿，第七纪元的生存本能调整着落地姿势，异能强化了肌肉和骨骼的承受能力。

他在空中调整姿态，风衣下摆猎猎作响。

落地。

双脚接触金属地板的瞬间，膝盖弯曲缓冲，身体向前翻滚三圈卸去冲击力，然后稳稳站起。整个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离他最近的两个安全局人员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举枪。

但已经晚了。

林墨抬手，改造手枪连开两枪——不是能量束，而是实体弹，瞄准的是对方的武器。子弹精准击中枪身，巨大的冲击力让武器脱手飞出。

他没有恋战，转身冲向“流浪商人号”的舷梯。

“目标出现！开火！”有人大喊。

子弹呼啸而来。

林墨在奔跑中做出规避动作，身形如同鬼魅般左右晃动，大多数子弹都擦身而过。少数几发命中，但被他提前张开的法则屏障偏转——虽然消耗秩序源质，但值得。

舷梯就在前方二十米。

守卫舷梯的是个两米高的改造者壮汉，他狞笑着举起多管机枪：“此路不——”

话音未落，林墨甩手扔出一个东西。

是刚才从箱子里拿出的太空服头盔，硬质复合材料制成。

壮汉下意识地举臂格挡。

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林墨欺身近前，左手五指并拢成刀，灵根处的气流灌注指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锋锐——这是混沌衍天诀里记载的基础招式【灵刃】，虽然威力远不及真正的修仙者，但对付低阶改造者足够了。

手刀刺入壮汉的颈部装甲缝隙。

噗嗤。

改造者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多管机枪脱手坠落。林墨抽手，带出一蓬鲜血，看也不看倒下的敌人，继续冲向舷梯。

十米。

五米。

舷梯尽头，货船的气密门突然打开。

一个满脸刀疤的光头男人探出头，嘴里叼着雪茄，手里端着一把老式的火药霰弹枪。他看着下面冲来的林墨，又看了看后面追来的安全局部队，咧嘴笑了：

“小子，你他妈可真是个惹祸精！”

话音未落，他扣动扳机。

砰！

但不是对着林墨，而是对着追兵方向。霰弹在空中炸开，数百颗钢珠覆盖了前方扇形区域，逼得安全局的人不得不找掩体。

“还愣着干什么？上船！”疤脸杰克大喊。

林墨几步冲上舷梯，冲进气密门。门在他身后迅速关闭，外部锁死。

货船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破旧，走廊墙壁上满是污渍和修补痕迹，照明灯一半是坏的，空气里弥漫着机油、汗臭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跟我来。”疤脸杰克转身就走，霰弹枪扛在肩上，“老鼹鼠说你要去破碎穹顶？那地方可远了，跃迁三次，中间还要穿过一片海盗活跃区。你钱带够了吗？”

“灰隼应该付过了。”林墨说。

“灰隼付的是船费，我说的是‘风险费’。”杰克推开一扇舱门，里面是狭窄的船员休息室，“看到外面那些安全局的人了吗？带着这种麻烦上船，得加钱。”

林墨从背包里取出母亲留下的那张不记名信用卡：“多少？”

杰克眼睛一亮，接过卡片在便携读卡器上刷了一下，看到余额显示后吹了声口哨：“五百万？小子挺有钱啊。我要三百万，剩下的两百万路上用——破碎穹顶那鬼地方，补给可贵了。”

“可以。”林墨答应得很干脆。

钱对他来说只是工具，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首都星。

“爽快！”杰克把卡片扔回来，“你的房间在B层7号，自己去找。船半小时后离港，期间别出来，安全局可能会登船检查——不过放心，我这船有点‘特殊’，他们查不出什么。”

“特殊？”

杰克神秘地笑了笑，指了指脚下：“这船的外壳是第七纪元废土科技的产物，能屏蔽大多数扫描。内部还有几个密室，必要时你可以躲进去。”

说完，他摆摆手走了。

林墨找到B层7号舱室，推门进去。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储物柜和一张折叠桌，但至少干净。

他锁上门，把背包放在床上，自己则坐在床边，闭上眼调整呼吸。

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消耗不小：两次法则屏障，一次灵刃，还有持续的能量视觉和屏蔽场。秩序源质的消耗尤其让他警惕——刚才查看系统状态，维持时间已经降到65小时了。

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秩序源质来源。

他打开个人终端，调出灰隼给的芯片里的信息。

【破碎穹顶空间站：坐标(边缘星域，未注册)】

【建筑结构：主体直径1.2公里，外围有十二个附属研究舱，中央核心舱为跨纪元研究室】

【已知危险：空间站内部存在异常时空波动，部分区域可能出现“时间流速异常”或“空间错位”现象；监测到多个高能量反应，推测为母亲遗留的防卫系统或……其他东西】

【建议准备：至少拥有二阶实力（任一体系），携带足够能源（秩序源质优先），建议结伴前往（但同伴需绝对可信）】

二阶实力。

林墨评估自己现在的状态：法则系统0级（但功能相当于一阶巅峰），灵根炼气期一层（勉强算一阶初期），异能刚觉醒（一阶），再加上第七纪元的战斗本能。

综合起来，大概在一阶巅峰到二阶初期之间。

去破碎穹顶确实有风险，但不去风险更大——母亲留下的研究室里有他急需的资源和信息，而且灰隼说过，三十天是最后期限。

“只能尽快提升实力了。”林墨喃喃自语。

他取出那块残缺玉简，再次贴在额头。这次不是接收传承信息，而是按照混沌衍天诀的观想法，尝试主动吸收环境中的灵气。

效果很微弱。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得可怜，努力了十分钟，也只吸收到头发丝粗细的一缕。但这一缕灵气进入体内后，灵根处的清凉感确实增强了一分。

聊胜于无。

他又尝试沟通法则系统，想看看有没有快速获取秩序源质的方法。系统给出的回答很简洁：

【秩序源质获取途径：

击杀其他能力者（效率低）

吸收天然形成的源质结晶（稀有）

从四界交汇处采集（危险）

完成系统任务（暂未开放）】

看来短期内只能靠击杀了。

但随意杀人不是他的风格——第九纪元研究员有道德底线，第三纪元修仙者讲究因果，第七纪元幸存者也不是滥杀之人。只能找那些真正该死的目标。

正思考着，船身突然震动起来。

引擎的轰鸣声透过舱壁传来，越来越响。接着是失重感——船离港了。

林墨走到房间唯一的舷窗前，看向外面。

首都星正在逐渐缩小，从一颗蔚蓝的星球变成悬挂在黑色天幕中的光点。空港的灯火连成一片，像散落的珍珠。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五年。

作为豪门弃子，作为母亲早逝的孤儿，作为被家族放逐的边缘人。

而现在，他要离开了。

去往星辰深处，去往那个叫破碎穹顶的地方，去揭开母亲留下的谜团，去寻找四界渗透的真相，去面对其他三个“自己”。

舷窗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

平静，淡漠，眼底深处有金、银、青、灰四色微光流转。

突然，倒影变了。

左眼下方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延伸到下颌。

是末世影像里那个“他”。

倒影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但林墨“听”懂了那句话：

“快点来。”

“我们都在等你。”

然后倒影恢复正常。

林墨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窗外，星辰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