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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仓库事件后，王硕彻底蔫了。校园里偶尔遇见凌澈，都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远远就绕道走，脸色发白，眼神躲闪。那块昂贵腕表成了凌澈的“战利品”，他没戴，扔在宿舍抽屉里，权当第一笔启动资金。风平浪静，连带着看他不顺眼的人都少了些，大约是王硕这个“出头鸟”的下场，让一些心思浮动的人暂时偃旗息鼓。

但凌澈知道，这只是表象。

意识深处的【万象情绪核心】，修复度停留在99.83%便几乎不动了。日常散逸的微量情绪如同杯水车薪。王硕这个“优质矿”暂时被榨干，陷入某种“情绪枯竭期”，看到他只剩下恐惧和回避，产出的负面情绪稀薄且充满杂质，吸收起来效率极低。

“需要新的、稳定的情绪来源。”凌澈在宿舍的床上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阳光透过窗棂，在水泥地上切割出明亮的光块。林薇那边，暂时不宜再主动刺激，细水长流，持续产出“不甘”和“好奇”才是上策。但这点量，不够。

他想起了核心之前提示过的“可持续情绪源”。什么样的情绪，能够持续、稳定，并且质量尚可呢？

答案，在午后的校园论坛匿名版块，以一个不起眼的、带着隐晦求救意味的帖子形式，浮出水面。

帖子标题：《有没有人知道，情绪实践课分组的那些“特殊情况”怎么处理？》

发帖人：匿名。

内容很短，语焉不详，只说被分到了“不太好”的小组，训练时总出“意外”，向指导老师反映过，但没什么用，反而情况更糟了。想问有没有类似经历的同学，或者知道该向哪个部门有效投诉。

下面回复寥寥，大多是“摸摸头”、“同情”、“自己小心点”之类不痛不痒的话。也有个别阴阳怪气：“菜就多练，别怪分组。”“实践课都受不了，以后进社会怎么办？”

但凌澈的【基础情绪探查】模块，却从那简短的文字里，“读”到了一丝微弱但持续存在的恐惧、无助和一丝被压抑到极点的愤怒。

不是一时激愤，而是如同钝刀子割肉般，长期积累的负面情绪。

有意思。

他点开发帖人的过往记录，一片空白，显然是新注册的小号。

情绪实践课……分组……“意外”……指导老师不作为……

凌澈脑海中迅速勾勒出可能的画面。霸凌，而且是披着“训练”、“分组合作”外衣，更为隐蔽、更难取证的精神和身体双重压迫。施暴者很可能有着一定天赋或背景，使得受害者投诉无门，甚至不敢公开身份。

这，不就是现成的、可持续的“情绪供应站”吗？施暴者的恶意、快感，受害者的恐惧、愤怒、绝望……都是高质量的“食材”。而且，如果操作得当，这甚至可能是一个“双矿脉”——既能从施暴者身上吸收恶意，也能从受害者那里收获感激（正面情绪虽然吸收效率似乎不如负面，但核心并未排斥，或许另有用途）。

更重要的是，处理这种事，符合他目前“普通学生”的人设，不容易引起过度关注，甚至可能获得一定的隐性声誉——如果他想经营的话。

凌澈关掉论坛，起身下床。他需要更多信息。

情绪实践课是S大为觉醒天赋的学生开设的必修实践课程，旨在初步掌握情绪之力的应用和基础对战。课程按天赋等级和院系分班，凌澈所在的F班，课程最基础，但也最混乱，因为学生水平参差，管理相对松散。

下午正好有一节F班的实践课，地点在东区三号训练馆。

凌澈提前了十分钟到场。训练馆宽敞明亮，划分出数个区域，铺设着减震垫。稀稀拉拉来了些学生，大多无精打采，F级天赋，前途黯淡，很多人对这课并不上心。

凌澈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陆续进场的学生。很快，他注意到了三个人。

两男一女，穿着统一的、印有某个小众潮流logo的训练服，簇拥在一起，说说笑笑，声音不大，但姿态透着一种与周围F班格格不入的张扬。为首的是个高个子男生，染着栗色头发，眼神带着股玩世不恭的轻浮，手指上戴着一枚造型夸张的戒指，隐隐有极其微弱的情绪波动——可能是某种低阶的情绪增幅饰品。他叫周明，凌澈有点印象，好像是D级天赋，因为文化课太差被调剂到F班，家里似乎有点小势力，在F班属于“土皇帝”级别。

另外两个，一个矮胖，一个瘦高，像是跟班，正附和着周明的话，目光时不时扫过训练馆入口，带着一种等待猎物般的戏谑。

【检测到目标：周明。情绪：无聊，期待（恶意的），轻微优越。能量强度：低但稳定。】

【检测到目标：李强（矮胖）。情绪：谄媚，兴奋（附和）。能量强度：极低。】

【检测到目标：孙宇（瘦高）。情绪：冷漠，工具人。能量强度：极低。】

凌澈的目光掠过他们，落在训练馆门口。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运动服、戴着厚厚黑框眼镜的瘦小男生，正低着头，慢吞吞地挪进来。他背着一个看起来用了很多年的旧书包，肩膀微微缩着，像是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叫吴浩，凌澈的同班同学，平时沉默寡言，几乎透明。

吴浩一进门，周明那伙人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锁定了过去。周明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对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

李强立刻笑嘻嘻地迎了上去，一把揽住吴浩的肩膀，动作亲热，力道却不小：“哟，耗子，来这么晚？是不是又躲在哪个角落‘刻苦钻研’你那永远及不了格的理论题去了？”

吴浩身体一僵，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

“没有？”孙宇也走过来，语气冷淡，“上周实践课拖我们组后腿，害我们被韩教练点名，这事儿怎么说？”

“对、对不起……”吴浩的声音带着颤音。

“光说对不起有用？”周明这才慢悠悠踱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吴浩，手指上的戒指无意识转动着，“这样吧，老规矩。今天分组对抗练习，你，一个人负责我们三个的‘情绪耐受训练’。扛得住，上周的事一笔勾销。扛不住……”他拉长语调，笑容恶劣，“下周的实践报告，还有下下周的场地打扫，都归你了。怎么样？公平吧？”

所谓的“情绪耐受训练”，是利用自身情绪之力，模拟微弱冲击，让同伴适应，属于基础练习。但让一个F级初阶，去“耐受”三个至少是F级中后段（周明可能接近E级门槛）的轮番冲击，而且看这架势绝不会是“微弱”程度，这分明是变相的折磨和欺凌！

周围几个零星的学生看到了这一幕，纷纷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有人面露不忍，但终究没人出声。

吴浩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但更多的是麻木，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安排”。他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子，指节发白。

【检测到目标：吴浩。情绪：恐惧（峰值），绝望，屈辱，微弱愤怒。能量强度：中！持续输出中！】

【检测到来自周明三人的情绪：恶意（愉悦），欺凌的快感，掌控欲。能量强度：低至中，持续稳定！】

成了。

凌澈心中一定。就是他们。论坛帖子的主人，多半就是这个吴浩。而周明三人，就是那个“可持续情绪供应站”。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核心悄然进入待命状态，吸力微微开启，如同张开无形触须，开始捕捉空气中弥漫的、指向吴浩的恶意，以及吴浩自身散发的恐惧与绝望。能量丝丝缕缕汇入，虽然单次量不大，但胜在持续、稳定，而且质量……嗯，周明等人的恶意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残忍，吴浩的恐惧则格外“纯净”，是长期压抑后的爆发前奏。

“磨蹭什么？开始了。”周明不耐烦地催促，率先走到一块空着的减震垫区域。李强和孙宇推搡着吴浩跟过去。

训练课指导老师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姓韩，正坐在远处的记录台后，拿着保温杯喝茶，翻看着手里的平板，对这边的动静恍若未闻。

凌澈也站起身，看似随意地活动着手脚，慢慢朝着那个区域靠近，最后在相邻的另一块垫子边缘坐下，开始“认真”做热身运动。距离刚好在核心的有效吸收范围内（约十米）。

“先从我开始吧，耗子，撑住哦。”周明咧着嘴，站到吴浩对面两米处。他抬起右手，掌心对准吴浩，一丝淡红色的、带着灼热躁动感的情绪之力开始凝聚。那是愤怒之力的粗浅运用，虽然微弱，但对毫无防备、情绪抵抗能力极差的吴浩来说，正面承受绝不会好受。

吴浩紧闭双眼，身体微微发抖，如同待宰的羔羊。

周明眼中快意更浓，掌心红光猛地一亮——

“等等。”

一个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周明动作一顿，皱眉转头。李强和孙宇也看了过来。

凌澈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F级废物”的谨慎和一丝好奇：“周明同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特殊训练吗？我看好像很有意思。”

周明看清是凌澈，眉头一挑，随即露出一丝不屑的恍然：“哦，是你啊，凌澈。怎么，也想试试？”他听说过凌澈，F级，最近好像走了狗屎运让王硕吃了瘪，但在他看来，不过是王硕自己蠢。一个F级，能翻起什么浪？

“可以吗？”凌澈眼神“诚恳”，“我实践课成绩一直不太好，想多学习一下。我看吴浩同学好像有点紧张，要不……加我一个？我们一起‘耐受’？人多可能分担一下，效果更好？”他说着，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副想蹭训练又怕被拒绝的样子。

吴浩猛地睁开眼，惊讶地看向凌澈，眼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又变成更深的担忧，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周明愣了一下，看看凌澈，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吴浩，忽然乐了。一个废物想帮另一个废物出头？还是单纯想巴结自己，混进他们的小圈子？不管哪种，都蠢得可笑。

“行啊！”周明笑容扩大，带着戏弄，“既然凌澈同学这么好学，那就一起吧。耗子，你看，有同学来帮你了，开不开心？”最后一句是对吴浩说的，语气嘲讽。

李强和孙宇也嘿嘿笑起来，觉得更有意思了。

“那……怎么练？”凌澈“虚心”请教，站到了吴浩身边，还对他安抚性地微微点了点头。

吴浩看着凌澈平静的侧脸，不知为何，心里的恐惧似乎减轻了一点点，虽然依旧绝望。

“简单。”周明重新凝聚情绪之力，这次掌心的红光似乎更浓郁了一点，显然打算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加入者一个“深刻印象”，“站着别动，感受情绪冲击，坚持不住就倒下，别硬撑，伤了可不好。”他说得轻描淡写，眼底却闪着恶意。

“好。”凌澈点头，甚至还调整了一下站姿，显得很“配合”。

周明不再废话，掌心红光一闪，一股带着灼热、烦躁意味的情绪冲击波，呈扇形扩散开来，主要笼罩向凌澈和吴浩！

吴浩闷哼一声，身体剧颤，脸色又白了几分，额头瞬间见汗，那股灼热烦躁感直冲脑门，让他心慌意乱，恶心欲呕。

然而，站在他身边的凌澈，却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身体晃了晃，便站稳了。在外人看来，他像是勉强承受住了，但脸色也有些发白（伪装），呼吸微微急促。

实际上，那股冲击波在进入凌澈身周一米范围内时，就被核心贪婪地吸收掉了大半！剩下的一点余波，对他经过几次能量反哺、稍有强化的身体和精神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甚至能清晰分辨出周明这记情绪冲击里蕴含的能量结构——粗糙、虚浮，完全是靠天赋等级和那枚戒指硬堆出来的，控制力一塌糊涂。

【吸收到来自周明的恶意情绪冲击（附帶微弱能量），能量强度：低，已转化吸收。核心修复度+0.001%。】

【吸收到来自吴浩散逸的恐惧、痛苦情绪，能量强度：低，已吸收。】

【吸收到来自李强、孙宇的戏谑、期待情绪，能量强度：极低。】

蚊子腿也是肉，而且胜在持续。凌澈心中满意。

周明却有些意外。他这一下虽然没出全力，但对付两个F级废物，按理说至少也该让他们脸色大变，后退几步吧？凌澈这小子，居然只是晃了晃？难道他隐藏了实力？不，不可能，检测报告做不了假。估计是死要面子硬撑。

“哟，不错嘛。”周明皮笑肉不笑，“那接下来，李强，孙宇，你们也轮流来一下，让两位同学好好‘感受感受’。”

“好嘞！”李强摩拳擦掌，上前一步。他天赋不如周明，情绪之力更弱，凝聚出的是一股土黄色的、带着沉重压抑感的微弱波动，砸向两人。

孙宇则是一种偏向阴冷的、让人精神迟缓的淡灰色波动。

凌澈照单全收。核心如同永不满足的黑洞，将指向他和吴浩的负面情绪冲击、以及三人散发的恶意，连同吴浩那边持续溢出的恐惧绝望，一并吸纳。修复度以极其缓慢但稳定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向上跳动。虽然每次增加都微乎其微，但架不住次数多，而且“供应”稳定。

吴浩的状态则糟糕得多。他没有任何外力帮助，连续承受三种不同性质的负面情绪冲击，虽然单次强度都不高，但叠加起来，对他本就脆弱的精神是巨大负担。他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浸湿了额发，身体摇摇欲坠，全靠一股不想在凌澈这个“仗义”同学面前彻底倒下的意念强撑着，眼中已是一片涣散。

“喂，耗子，还行不行啊？”周明看着吴浩的样子，笑容愈发畅快，这种掌控他人痛苦的感觉让他着迷，“这才刚开始呢。凌澈同学看起来还挺精神，你要不再坚持坚持？”

凌澈适时地开口，声音带着点“虚弱”和“勉强”：“周明同学，吴浩同学好像到极限了。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再练下去，万一出点什么事，韩教练那边……”

他提到了指导老师。虽然那个韩教练看起来不管事，但真要在课堂上闹出学生晕倒受伤，他面上也不好看。

周明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下确实快不行的吴浩，又看了看虽然“脸色发白”但眼神还算清明的凌澈，心里那股被凌澈“硬撑”下来的不爽更浓了。他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行，今天算你们走运。”周明挥挥手，像是施舍，“不过，训练没达标啊。耗子，老规矩，这周的实践报告，你的那份，得把我们的部分也做了，格式要统一，数据要漂亮，明白吗？”

吴浩身体又是一颤，低着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

“还有你，凌澈。”周明转向凌澈，笑容玩味，“既然这么想一起训练，以后我们组的‘情绪耐受’课，你都来参加吧。人多，热闹。放心，我们会好好‘指导’你的。”

这是要把凌澈也纳入长期“供应”名单了。

凌澈心中一笑，求之不得。脸上却适当地露出一丝“为难”和“骑虎难下”，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好。”

“懂事。”周明满意了，带着李强和孙宇，说笑着走向训练馆另一头，似乎去找其他乐子了。

他们一走，吴浩腿一软，就要瘫倒。

凌澈伸手扶住了他，将他带到垫子边坐下，递过去一瓶自己带的水。“没事吧？”

吴浩接过水，手还在抖，喝了一口，缓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谢、谢谢……但你不该……惹他们的……他们，很麻烦……”

“没关系。”凌澈也坐下，看着远处周明三人的背影，语气平静，“反正我也闲得无聊。而且，这种‘训练’，对我好像……有点用。”

他说的是实话。刚才吸收的那些情绪能量，虽然零碎，但确实让核心活跃了不少，身体也暖洋洋的。

吴浩却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或者死要面子，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神里的感激和担忧交织。

【吸收到来自吴浩的感激、担忧、愧疚等混合情绪（正面为主），能量强度：低，已吸收。核心对正面情绪转化效率约为负面情绪的30%。】

【长期情绪源‘周明小组’已标记。预计可持续提供中低质量负面情绪。】

【临时情绪源‘吴浩（受害者）’已标记。可间歇性提供中高质量恐惧/绝望情绪，及低质量正面情绪。】

核心的总结适时浮现。

凌澈起身，拍了拍吴浩的肩膀：“下次他们再找你，可以叫我。一个人扛，太辛苦了。”

吴浩仰头看着他，逆光中，凌澈的脸庞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晰平静，没有怜悯，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为、为什么帮我？”吴浩忍不住问，声音干涩。

凌澈想了想，给了个半真半假的答案：“可能因为……我看他们不太顺眼。而且，帮你，我好像也不算吃亏。”

他指的是情绪能量的收获，吴浩却理解成了别的，或许是同为“底层”的抱团取暖。他重重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点不一样的光。

凌澈不再多说，转身离开训练馆。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周明，李强，孙宇……霸凌者？

不，从今天起，你们有了新的身份——

我的优质情绪供应员。

希望你们，业务水平能再精进一些，提供的“食材”质量，再高一些。

凌澈感受着体内核心那充实了一点点、修复度艰难地挪到99.82%的状态，心情愉悦地朝着宿舍区走去。

可持续性发展，才是硬道理。

至于那个似乎不作为的韩教练……凌澈目光微闪。或许，也是个可以观察的对象。能对眼皮底下的霸凌视而不见，是单纯的懒政，还是另有原因？他身上，会不会也有情绪波动可供吸收？

校园的水，看来比想象中深一点。

不过，水越浑，鱼可能越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