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翠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鬼……真的有鬼啊！！！”
李大牛看着他妈满脸是血，吓得腿软，手忙脚乱地去扶。
“妈！你咋样！”
王大翠一把推开他，连滚带爬地往后缩，指着那扇黑漆漆的屋门。
“她说的……她说的！血光之灾！真的有血光之灾！”
“那个小鬼！她不是人！是来索命的！”
屋子里，桃子听着外面的鸡飞狗跳，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李大牛哆哆嗦嗦把王大翠扶回自己屋里，又是找布条包扎，又是点灯念叨，再没人敢靠近这间屋子。
夜深了。
万籁俱寂。
桃子确定外面的人都睡死了，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得赶紧把妈妈安顿好。
这山里阴气重，埋错了地方，不出三天妈妈的身体就得坏。
必须找个阴气养着、灵气聚着的地方才行。
她身子小，跟猫似的，悄没声地从门缝钻了出去。
山里的夜，黑得看不见手指头。
冷风一吹，她冻得直哆嗦。
桃子咬咬牙，把剩下的一点仙力聚在眼睛上。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
山林不再是黑的，是一团团灰的、白的、青的气。
她要找的，就是青色灵气最浓，又有阴气盘着的地方。
她小小的身子在林子里跑，绕开那些有野兽的洞，往后山深处去。
最后，她在后山一个隐蔽的山坳里停了下来。
这里三面环山，有条小溪倒着流进一个深潭。
潭边一棵歪脖子松树下，有块石头长得跟睡着的猫一样。
就是这儿！
阴气往下走，灵气聚过来，是最好的养魂地。
桃子记下位置，不敢多待，趁天亮前溜了回去。
……
第二天一早。
李家院子里就吵吵嚷嚷。
王大翠头上缠着破布，布上还渗着血，正拉着一个穿八卦衣、拿桃木剑的神婆往屋子走。
“张神婆！就是她！那小鬼就在里头！”
“你可得给我把她身上的邪祟给除了！多少钱都行！”
王大翠又怕又恨，不敢自己上，花大价钱请来了邻村最“灵”的张神婆。
张神婆捻着几根山羊胡，眯着眼打量那间土坯房。
“放心，我干这行三十年，还没见过我治不了的！”
“吱呀”一声，门被李大牛一脚踹开。
光照进去，小女娃正安静地坐在她娘身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就是她！”王大翠指着桃子，声音发抖。
张神婆大步走进去，绕着桃子走了两圈，嘴里念叨。
“哪来的野东西！快给我滚出来！”
她猛地把一张黄纸符贴在桃子额头上。
桃子没躲，任她贴着。
只在张神婆转身时，小手飞快地在她后背的衣服上，用指尖画了一道“迷魂符”。
张神婆没发觉，开始舞着桃木剑，嘴里大声念着听不懂的词。
院子里围着的人都憋着气看。
王大翠更是紧张地盯着，等着看那小鬼被打得魂飞魄散。
突然！
张神婆不动了。
手里的桃木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人直挺挺地杵在那，眼睛发直。
“神婆？张神婆？”王大翠小声喊。
没反应。
院子里的气氛一下不对了。
“咋回事啊？神婆咋不动了？”
“不会是被反噬了吧？”
正说着，张神婆猛地抬起头，用一个又粗又闷，不男不女的声音开了口。
“大胆凡人！惊扰本座清修！”
这一嗓子，吓得所有人一哆嗦！
这不是张神婆的声音！
王大翠吓得一屁股坐地上，脸都白了。
“山……山神爷？”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颤抖着喊。
“山神爷显灵了！”
“噗通！噗通！”
院子里，瞬间跪倒一片。
李大牛和王大翠也吓傻了，连滚带爬地跪下磕头。
“山神爷饶命！山神爷饶命啊！”
桃子缩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被“山神附体”的张神婆，缓缓转过身，一根手指直直指向地上的苏婉。
“这女人死了，怨气大！你们要是随便埋了，惹怒了她！”
“她要是不安生，你们全家，鸡犬不宁！”
王大翠一听，魂都快吓飞了。
“山神爷！那……那咋办啊？求山神爷指条明路！”
“山神”哼了一声。
“后山，歪脖子松，睡猫石，倒流溪。”
“把她葬那儿，好好供着。”
“保你们家平安，还能……发大财。”
“发大财”三个字一出来，王大翠猛地抬起了头。
她脸上的害怕一下就没了，眼睛里全是光。
她也顾不上磕头了，仰着脸追问：“山神爷，真的能发财？”
“山神”不再理她，身子一软，往后倒去。
李大牛赶紧扶住，张神婆醒了过来，一脸茫然。
“我……我刚才咋了？”
周围的村民已经炸开了锅。
“神婆，你被山神爷上身了！”
“山神爷亲口指点了福地！李家要发财了！”
张神婆听着，自己也懵了，但脸上很快就全是得意。
山神都借她的身子显灵，看以后这十里八乡，谁还敢不信她！
王大翠现在满脑子都是发财。
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哪还有半点害怕，冲着李大牛就喊。
“还愣着干啥！快！快找人！把你媳妇抬到山神爷指点的地方去！”
“快点！”
李大牛也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立马跑出去叫人，许了不少好处，找来几个壮实的村民，用破草席卷了苏婉，抬着就往后山走。
王大翠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催。
桃子也跟在队伍后面，脸上挂着天真的表情。
“婆婆，我知道路，我带你们去！”
王大翠现在看桃子顺眼多了，这哪是扫把星，这是送财的福星。
“好好好！你带路！”
在桃子的“指引”下，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山坳。
看到歪脖子松、睡猫石和倒流溪，所有人都惊了。
“天哪！跟山神爷说的一模一样！”
“真是神了！这地方真怪！”
这下，再没人怀疑了。
几个村民卖力地挖坑，很快就挖好了。
苏婉的身体被放进坑里时，桃子扑了过去，哭着喊：“我要给妈妈盖被子！我要给妈妈盖被子！”
她一边哭，一边抓起旁边的小石头，一颗一颗往苏婉身上摆。
大人们只当她是孩子伤心，不忍心看，就由着她去了。
没人发现，她摆石块的位置，乱七八糟的，其实是个锁灵阵，能把这地方的灵气都聚到妈妈身上。
做完这些，她才最后给苏婉整理了一下衣襟。
手伸进内衬口袋时，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桃子心里咯噔一下，趁没人看，飞快地掏出来攥进手心。
等人都走了，坟也堆好了，她才走到一边，摊开手。
手心里是一枚黄铜色的军功章，边角都磨圆了。
她翻到背面。
上面刻着三个字。
顾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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