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带着国运系统修歼星舰免费全章节_陈默雷达无弹窗小说

被分配给他们的小山洞，编号甲-七，位于主洞库东南侧一条废弃的支巷道尽头。位置确实够偏僻，也够“安全”——一旦出事，炸塌的碎石大概只会把这条本就少有人来的巷道彻底封死，影响不到主干道。

洞内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铁锈味。空间不大，约莫三十平米见方，洞顶布满了湿漉漉的钟乳石状凝结物，角落里散落着一些早已锈成一坨、无法辨认原来模样的废旧机器零件，以及几块用油毡布盖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木箱。唯一的光源，是王副部长特批的一盏亮度可怜的马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将三个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嶙峋的洞壁上。

李工、张工，还有陈默，三个人站在洞中央，面面相觑，谁也没先开口。

最终，还是李工打破了沉默，他摘下那顶同样洗得发白的工装帽，用力抹了把脸，指着角落里一堆锈铁疙瘩：“这就是咱们的‘实验室’了。王部长倒是没骗人，够远，也够……原生态。”他的语气说不出是自嘲还是无奈。

张工蹲下身，用随身带的螺丝刀捅了捅一个锈蚀的铁桶，桶壁发出沉闷的、仿佛随时会碎裂的响声。“这玩意儿，当个废铁回炉，都嫌杂质太多。”

陈默没有说话。他走到洞壁边，伸手摸了摸那冰冷、湿滑的岩石表面，又抬头看了看低矮的、不时有水珠滴落的洞顶。这里和他想象中的任何“实验室”都天差地别，别说无菌无尘，连干燥、稳固都做不到。但他心里清楚，这已经是王副部长在巨大压力下能给予的最大支持——或者说，最大限度的“容忍试验场”。

“地方差点，收拾收拾，也能用。”陈默转过身，从怀里掏出那张被他反复修改、已经有些毛边的草图，铺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头上。马灯的光将图纸上简陋的线条和密密麻麻的字迹照得清晰。“李工，张工，咱们第一步，不是造火箭，是‘搭台子’和‘摸清楚’。”

他指着图纸上被重点圈出的几个部分：“当务之急，三件事。第一，把这个地方收拾出来，至少要有个能安全操作、能摆开家伙事儿的地方。第二，解决最基本的测试和测量工具。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必须从最基础、最无害的部分开始验证。”

“无害的部分？”张工抬起头，眉头紧锁，“这玩意儿，从头到尾，哪有无害的？铁壳子飞起来砸到人，也是要命的。”

“他说得对。”李工接口，神色严肃，“陈工，王部长虽然批了，但咱们心里得有数。安全，是天大的事。特别是你提到的那些……化工品。”他说到“化工品”三个字时，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仿佛那是什么禁忌的词汇。

“我明白。”陈默点头，“所以，我们第一步，不碰任何危险品，甚至不碰金属。我们就用最安全的东西——木头、硬纸板、泥巴——来做模型，验证最基本的气动外形和发射角度对飞行轨迹的影响。”

他拿起一块从墙角捡来的石灰石，在地上画起来：“我们需要一个发射导轨的模型，用木棍代替。需要做一大批不同形状、大小、重量的‘弹体’模型，材料就用硬纸板卷筒，里面填上不同分量的湿泥巴来模拟不同重量。然后，找一个安全的、开阔的野地，用橡皮筋或者最简单的弹簧装置发射这些模型，记录它们的飞行距离、稳定性。我们需要大量的数据，来找出尾翼大概需要多大面积，什么角度最好，弹体多长多粗比较合适，什么发射角度能打得更远更高。”

李工和张工听着，紧锁的眉头略微松开了些。用木头、纸板和泥巴做实验，听起来虽然儿戏，但确实安全，而且……似乎有那么点道理。总比一上来就折腾那些一听就让人头皮发麻的炸药和剧毒化学品强。

“这法子……听起来笨，但能避开不少麻烦。”李工沉吟道，“数据虽然糙，但总比拍脑袋强。而且，不引人注目。”

“对。”陈默松了口气，他就怕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同志觉得这完全是胡闹。“而且，在做这些模型实验的同时，我们可以开始着手解决工具和材料的问题。”

他看向张工：“张工，您是机械方面的行家。我们能不能想法子，用废料攒一两件最基本的测量工具？比如，一个能大概测量模型发射初速的装置？哪怕就是个带刻度的摆，或者用照相底片记录影子移动？还有，如果要加工金属件，哪怕是最简单的尾翼铁片，我们至少需要一个能固定工件的小台钳，几把好用的锉刀、钢锯，最好还能搞到一台手摇钻。”

张工思索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着圈：“测量速度……用照相，底片金贵，而且需要暗房，麻烦。用摆……或许可以试试，我琢磨琢磨。工具……台钳，仓库废料堆里好像有个旧的，缺了底座，可以试试修。锉刀钢锯，我那里还有几把旧的能用。手摇钻……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机修组那边借一台快报废的过来修修。”

他又看向李工：“李工，您是搞化工出身的。虽然咱们暂时不碰危险品，但有些基础的东西得先摸清楚门路。比如，我们做模型需要胶，普通的浆糊怕不结实，有没有什么简单办法搞到点粘性强的？再比如，如果要搞您说的那个……硝化什么，大概需要些什么原料？咱们这边，或者附近，有没有可能搞到一点点，哪怕只是让咱们知道这些东西长什么样、大概什么性质？”

李工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无比。他走到洞口，警惕地向外张望了一下，又走回来，声音压得极低：“陈工，你年轻，可能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厉害。硝化棉，那是无烟火药的主要成分，是严格管制的军工物资！别说配方工艺，就是沾点边，都是要掉脑袋的！别说我们这里搞不到，就是能搞到，没有上级的正式批文和专门的安全规程，碰都不能碰！”

他似乎觉得语气太重，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带着过来人的沉重：“我不是吓唬你。我以前在汉阳的厂子里待过，见过因为操作不慎，整个配料间都上天的惨剧……骨头渣子都找不全。更别说，这东西敏感，非常敏感。我们现在是在后方，但也是在战场边缘。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默的心沉了沉。他知道李工说得对。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地方，任何与“火药”、“炸药”相关的词汇，都带着禁忌和危险的血色。但他不能退缩。

“李工，我明白您的顾虑，也清楚危险性。”陈默的声音也放得很低，但很坚定，“所以我们才要从最基础、最安全的验证开始。但我们最终的目标，绕不开它。我的想法是，我们现阶段，不碰实物，不进行任何操作。但我们可以先从……理论上做准备。您能不能，在不涉及具体配方和工艺细节的前提下，只从‘知识’上，告诉我，如果要搞硝化棉，最基本的原理是什么？它大概是用什么‘变’出来的？需要什么样的环境？有哪些哪怕是最粗浅的安全要求？我们至少得先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才能在将来条件允许、安全措施到位的情况下，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使劲，而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用命去试错。”

李工定定地看着陈默，昏暗的灯光下，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清澈而执着，没有狂热，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认真。他说的“理论上做准备”、“知道是什么”，听起来似乎只是求知，但又隐隐指向一个危险的未来。

良久，李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走到洞口，再次确认外面无人，然后回来，蹲下身，用指尖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写下了几个字：

“棉花，或类似纤维素。浓硝酸，浓硫酸。混合，控制温度，时间。洗涤，稳定。危险：极不稳定，摩擦，热，撞击，皆可爆。”

他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写完，他立刻用手掌将字迹抹去，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符咒。

“就这些。原理就这么简单，但每一步，都是鬼门关。温度高一度，时间长一秒，搅拌快一点，都可能要命。洗涤不干净，残留酸，会自燃，甚至自爆。稳定处理不好，存放就是炸弹。”李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而且，浓硝酸，浓硫酸，都是管制化学品，比硝化棉本身也安全不到哪里去。搞到它们，不比搞到成品容易多少。”

陈默默默记下了那几个关键词。棉花，浓硝酸，浓硫酸。温度，时间，洗涤，稳定。原理确实简单，但正如李工所说，魔鬼全在细节里。没有精确的温控设备，没有可靠的搅拌和反应容器，没有足够的安全防护和后处理设施，这几乎是一条通往地狱的单行道。

但他没有露出惧色，只是点了点头：“我记下了，李工。谢谢。在得到正式批准和建立绝对安全的环境之前，我们绝不触碰任何相关原料。我保证。”

李工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动摇或夸夸其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记住你说的话。咱们先从泥巴模型和木头架子开始吧。这才是正道。”

初步的分工和原则就此定下。张工负责去“搜刮”和修复必要的工具，李工负责在不动用危险品的前提下，解决模型粘合等基础材料问题，并利用他的经验和人脉，开始极其谨慎地、不露痕迹地打探相关化工原料的“可能性”——仅仅停留在理论了解的层面。陈默则负责设计具体的模型实验方案，包括如何制作不同参数的模型，如何搭建简易的发射和测量装置，如何记录和分析那些注定非常粗糙的数据。

接下来的几天，甲-七洞成了整个基地最不起眼，却也最“热闹”的地方之一。说是热闹，其实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们三个人，以及叮叮当当、吱吱嘎嘎的各种声音。

张工不知从哪里真的淘换来一个锈迹斑斑、少了半条腿的旧台钳，用石头和废铁垫平固定，成了他们的“机床”。几把缺了齿的锉刀、卷了刃的钢锯，在他手里重新焕发生机。他甚至用报废枪管和废轴承，拼凑出了一个简陋但能用的小型手摇车床，虽然精度惨不忍睹，但加工个木棍、磨个粗糙的铁片尾翼雏形，已经勉强够用。

李工则搞来了一些鱼鳔熬制的胶，粘合力意外的好。他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小桶桐油和几把鬃毛刷，说是给木制品防水防蛀。他大部分时间沉默寡言，只是埋头用陈默画出的图样，小心翼翼地用木片和硬纸板，粘合出一个个流线型或尖或圆、带着不同形状小尾巴的“火箭模型”，然后用湿泥巴仔细地填充内部，调整重量。

陈默则沉浸在对“力”的原始测算中。他用绳子、木块和从仓库废料里找到的、不知道原来用途的弹簧，设计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弹射器”，用来给模型一个相对可控的初速度。测量工具更是寒酸到极点：用绳子绑上石块当铅垂线来保证发射角度；在地上用石灰画出间隔不等的同心圆和辐射线来估算落点；他甚至尝试用从卫生所“借”来的、早已过期的医用胶卷，配合一个用罐头盒和凸透镜自制的“针孔相机”，想在暗室里捕捉模型发射瞬间的模糊影子来估算速度，结果自然是失败，只得到几团模糊的黑影。

然而，就是在这近乎原始的、一次次重复的、枯燥的失败和微调中，数据开始一点点积累。不同尾翼面积和角度对飞行稳定性的影响，不同长径比的弹体在空中的姿态，不同发射角度与射程的关系……这些在后世可以用计算机轻松模拟的参数，在这里，需要用成百上千次简陋的发射、观察、记录、再发射来摸索。

陈默的双手很快磨出了水泡，水泡又变成厚茧。衣服上总是沾着泥巴、木屑和铁锈。李工的手指被木刺扎了好几次，张工摇车床摇得手臂酸胀。山洞里弥漫着木头、桐油、铁锈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模型飞得不远，歪歪扭扭，数据离散度极大。但他们没有气馁。每一次发射后，三个人都会凑在一起，对着简陋的记录本争论、分析、提出改进想法，然后再投入下一轮制作和测试。

偶尔，王副部长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洞口，背着手，看着他们像小孩玩泥巴一样摆弄那些可笑的模型，一言不发，看一会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的脸色依旧凝重，但眼神深处，似乎少了一丝最初的疑虑，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近乎悲壮的期待。

陈默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甚至还算不上真正的一步。真正的难关——推进剂，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高悬头顶。李工那边私下打听的消息不容乐观，浓硝酸和浓硫酸属于严格管控的战略物资，以他们目前这个“玩泥巴”项目的层级，根本不可能申请到。而没有可靠的推进剂，一切模型都只是玩具。

但他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他知道，必须让李工和张工看到进展，看到希望，哪怕这希望目前只是泥巴和木片搭建的。他也需要时间，来思考如何利用那175点国运点数，以及系统资料库里可能存在的、关于“硝化纤维素安全塑化”的知识片段，找到一条或许能在这个时代、这个条件下走通的路。

一天傍晚，测试结束，张工和李工先回去休息，陈默独自留在山洞里整理记录。马灯的光晕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洞壁上，随着火苗跳动。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上眼睛，意识沉入系统界面。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检索‘硝化纤维素安定处理’、‘简易塑化工艺’相关基础知识片段，侧重安全性和对设备要求最低的方案，特别是使用替代、易得原料或简陋条件下降级处理的可能方向。”

【检索中……消耗国运点数：10点。】

【检索完成。获得相关技术片段7条。请注意，以下信息仅为历史技术发展进程中曾出现过的思路与方向性提示，不保证其在本位面条件下的绝对可行性与安全性，具体实施需宿主结合实际情况严格验证。】

陈默精神一振，立刻集中注意力“阅读”那些涌入脑海的信息流。

信息很零碎，不成体系，有些甚至相互矛盾，但确实提供了几个在这个时代或许可以尝试的思路：

其中一条提到，早期无烟火药制造中，安定性处理的一个关键是彻底去除残留的酸，以及加入少量安定剂（如二苯胺，但此物此时极难获得）。但另一条信息提示，在极端缺乏化学安定剂的条件下，某些天然有机物（如特定树胶、淀粉衍生物，甚至精制蔗糖的某种高温焦化产物）在特定比例下，与经过充分洗涤的硝化棉混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钝化和降低感度的作用，虽然性能会大幅下降且不稳定。

还有一条提到，硝化反应本身的条件控制至关重要，浓酸混合物的配比、温度、棉纤维的预处理（脱脂、疏松）、反应时的搅拌方式和散热，都直接影响产物的安定性。在缺乏良好控温设备时，一种思路是采用“增量式、低温、长时间”的反应策略，并利用冰盐浴等土法降温。

最让陈默关注的是一条关于“溶剂法塑化”的片段。传统方法用挥发性溶剂（如乙醇乙醚混合液）将硝化棉溶胀塑化，再压制成型。这需要大量昂贵且危险的溶剂。但片段提到，在特定压力、温度和添加少量增塑剂（如樟脑，但同样难获）的条件下，硝化棉粉末本身可能通过“干法”或“半干法”压制，达到一定的致密性和燃烧可控性，虽然能量和燃烧均匀性会打折扣。

这些信息，像黑暗中的几点萤火，微弱，飘忽不定，但至少指明了一些可以“摸”的方向。不用二苯胺，用什么天然物替代？没有冰盐浴，能否利用冬季天然的低温？没有乙醇乙醚，干法压制需要多大的压力？这些问题，依旧无解，但比起之前完全的黑暗，已经有了可以思考和尝试的路径。

代价是，每一条路径，都意味着更多的未知，更多的实验，以及……更大的风险。

陈默退出系统界面，睁开眼睛。马灯的火焰在玻璃罩里安静地燃烧。洞外，是1950年东北寒冬的夜晚，寒风呼啸，远处偶尔传来隐约的火车汽笛和零星的枪炮声——战线并不遥远。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厚厚的茧子和指甲缝里洗不净的黑色油泥。脑海里盘旋着那些来自未来的、破碎的知识片段，眼前是简陋的山洞和一堆泥巴木头模型。

从泥巴模型，到稳定燃烧的固体推进剂，这中间的距离，何止天堑。

但他必须跨过去。用这个时代能找到的，最简陋、最危险、最不可靠的方法，去一点点填平那道深渊。

他吹熄了马灯，将自己融入山洞的黑暗与寂静。只有远处通道尽头隐约透出的、主洞库永不熄灭的昏黄灯光，和脑海里那淡蓝色的、依旧遥不可及的系统界面，提示着他道路的漫长与起点。

而就在这黑暗与寂静中，在他看不见的近地轨道某处，那个被系统标记为“Observer-α”的古老造物，依旧在静默地运行着，对下方这个星球上，某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一个渺小个体试图用泥巴和勇气点燃的微弱星火，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