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哲知道,苏映雪没有放弃。她经常一个人待在这里,用自己微薄的津贴和最基础的设备,维持着这个项目的最低限度运转。
他站了很久,然后,抬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金属门。
“吱呀——”
门内,比走廊更加昏暗。只有几台老旧的显示器亮着,幽幽的光照亮了桌前一个瘦削的背影。
苏映雪正趴在桌上,似乎是睡着了。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白大褂,手里甚至还握着一把电烙铁。桌上堆满了各种拆解开的芯片、杂乱的线路和写满了公式的草稿纸。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惊醒,警惕地抬起头,看到是陆哲,她眼中的戒备才缓缓褪去。
“你……怎么来了?”她揉了揉眼睛,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睡意。
陆哲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桌上一张复杂的结构图吸引了。那是一张人脑神经元与电子芯片的耦合接口设计图,其构思之大胆,逻辑之缜密,让他这个自认在神经元算法领域已经登峰造极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惊。
这张图,比“星光计划”里那些所谓的“前沿构想”,要先进至少十年。
“星光计划只是单向的数据读取和模拟。”陆哲看着那张图,缓缓开口,“而你这里,是真正的双向‘对话’。你在试图让机器‘理解’大脑,也让大脑‘接纳’机器。”
苏映雪的身体微微一震,她抬起头,用一种全新的、带着震惊和激动的目光看着陆哲。
“你看得懂?”
这三个字,她说得有些艰涩。她的“奇美拉计划”,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疯子的呓语,是学术垃圾。王教授斥之为“科学幻想小说”,许瑶评价为“毫无工程学价值的空中楼阁”。这是第一次,有人只看了一眼草图,就精准地说出了她最核心的理念。
“有点意思。”陆哲走到桌前,拿起那张图纸,手指划过上面复杂的线路,“但是你的‘突触转译协议’有缺陷。你试图用单一的编码格式去兼容所有神经信号,这不可能。大脑不是CPU,它的语言是混沌的、多维的。你需要一个‘翻译官’,一个能够实时学习和适配不同神经元放电模式的动态算法。”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在草稿纸的空白处飞快地写下了一连串的公式和代码片段。他的思路如决堤的洪水,那些在“星光计划”中被压抑、被束缚的,更疯狂、更大胆的想法,此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苏映雪凑了过来,她的呼吸就在陆哲的耳边。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笔尖,从最初的惊讶,到中途的思索,再到最后的恍然大悟和狂喜。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动态适配……我怎么没想到!我一直试图寻找一种‘通用语’,却忘了大脑本身就是一部‘学习机器’!”她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脸颊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陆哲停下笔,转头看着她。两人离得很近,在显示器幽暗的光线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那双因为找到了知音而亮得惊人的眼睛。
这一刻,所有的疲惫、背叛、屈辱,似乎都离他远去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战栗。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快乐,一种思想共鸣的激荡。
他看着苏映雪,看着这间破败却充满了无限可能的地下实验室。
他忽然笑了。
“他们的‘星光计划’,我们不要了。”
他把笔放下,看着苏映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宇宙。”
苏映雪愣住了。她看着陆哲眼中的火焰,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决绝而又炽热的光芒。仿佛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巨龙,即将腾空而起。
她没有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同样燃起了熊熊烈火。
“好。”
……
接下来的日子,Z级实验室成了陆哲和苏映雪的全世界。

陆哲的加入,对于“奇美拉计划”而言,不亚于给一辆自行车装上了核聚变引擎。他那恐怖的算法构建能力和苏映雪那天马行空的硬件构想,产生了完美的化学反应。
他们几乎是二十四小时泡在实验室里。累了就在行军床上眯一会,饿了就啃几口营养棒。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和眼前那个共同的目标。
陆哲重写了整个项目的底层算法,他将其命名为“普罗米修斯”。这是一个具有自学习和进化能力的AI内核,它将作为人脑和机器之间的“翻译官”。而苏映雪,则在他的算法支持下,设计出了一款全新的柔性脑机接口电极,可以像藤蔓一样,无创地贴合在大脑皮层表面,精准捕捉每一个微弱的神经电信号。
他们之间的氛围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深夜,当“普罗米修斯”进行一次长达数小时的深度学习时,两人会难得地停下来休息。苏映雪会煮一壶咖啡,两人并排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靠着服务器机柜,感受着机体散发出的温热。
“你为什么……会选择‘奇美拉’?”陆哲曾问她。
苏映雪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我弟弟,三年前一场车祸,高位截瘫,并且患上了闭锁综合征。他的大脑是清醒的,但身体成了一座监狱。我想……为他打造一把钥匙。”
陆哲的心被轻轻地刺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也曾想为许瑶打造一把通往星光的钥匙,结果却把自己锁进了笼子。
他没有安慰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地板上、因为长期接触焊剂而有些粗糙的手。
苏映雪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抽回。他的手掌很温暖,干燥而有力,驱散了地下室的丝丝寒意。
“我们会成功的。”陆哲说。
“嗯。”苏映雪低声回应,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楼上的A级实验室,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许瑶和林凡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陆哲留下的那版算法,虽然功能完整,却像一个精密的黑箱。他们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一旦运行中出现任何微小的BUG,或者需要根据新的实验数据进行微调,他们就束手无策。
林凡面对着那片代码海洋,头痛欲裂。他引以为傲的口才和交际能力,在这些冰冷的字符面前,一文不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参数一改,整个模型就崩溃了?”林凡烦躁地抓着头发。
许瑶的脸色也很难看。她几次试图联系陆哲,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她去他宿舍堵他,却发现他根本就不回去。她甚至放下身段,去过一次负一层的Z级实验室,却被一道冰冷的电子密码锁拦在门外。
她开始感到一丝恐慌。这种恐慌,源于一种失控感。陆哲这把她最好用的刀,第一次脱离了她的掌控。
随着日内瓦的会期日益临近,A级实验室的进展几乎停滞。王教授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几次在会议上点名批评林凡“眼高手低”。
许瑶的悔意,像藤蔓一样开始在心底滋生。她开始怀念陆哲在的日子。只要有他在,任何技术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她只需要负责描绘蓝图和享受成功。她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等日内瓦回来,她有的是办法让陆哲回到自己身边。他爱了她那么多年,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不知道,地下的那头“奇美拉”,已经快要睁开眼睛了。
在一个深夜,当“普罗米修斯”算法与新型柔性电极完成最终耦合后,陆哲和苏映雪进行了一次决定性的实验。
实验对象,是一只在实验中脊椎受伤、后肢瘫痪的小白鼠。
苏映雪小心翼翼地为小白鼠接上了柔性电极。陆哲深吸一口气,在控制台上敲下了启动指令。
“‘普罗米修斯’启动,神经信号捕捉开始……信号转译中……适配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七……指令生成……开始向后肢神经元发送模拟电信号……”
屏幕上,无数的数据流疯狂涌动。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玻璃箱里那只小白鼠。
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那只小白-鼠瘫痪的后腿,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苏映雪瞬间捂住了嘴,眼中泪光闪烁。
陆哲的心脏狂跳,他稳住颤抖的手,继续在控制台输入指令。
“加大信号输出功率……建立双向反馈闭环……”
奇迹,发生了。
那只小白-鼠,在数据流的驱动下,颤颤巍巍地,用它那双本已坏死的后腿,向前,迈出了一小步。
虽然笨拙,虽然迟缓,但它确实站起来,并且行走了。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苏映雪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扑进陆哲的怀里,喜极而泣。
陆哲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他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听着她压抑的哭声,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温柔。
这不是属于“星光”的荣耀,这是他和她,从无到有,在废墟之上建立起来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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