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的眼睛没瞎。”
谢妄语气淡漠，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刀柄。
“谁要是再因为这身衣服旧了，就敢轻看本王的王妃……”
“铮！”
刀锋微露半寸，寒芒刺痛了众人的眼。
“这双招子，便不用留着过年了。”
话音落，满堂皆惊。几个胆小的千金腿一软，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姜宁低头，指尖摩挲着手腕上温热的玉镯，眸底划过一丝暖意。她抬起头，对上谢妄那双隐含着紧张的黑眸。
这人，在战场上以一敌百都不怕，这会儿手心居然出了汗。
她嘴角微扬，轻轻点了点头。
“好。”
谢妄紧绷的下颌线瞬间放松，向来冷硬如铁的嘴角，竟极为罕见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一笑，满室辉煌的灯火都仿佛黯然失色。
众人只觉得这一幕荒谬得离奇，可看着那站在一起的一刚一柔，竟该死地和谐。
只有姜雪坐在地上，看着被众星捧月般护在中心的姜宁，满眼的嫉恨几乎要烧成实质的毒火。
这不可能。
这一切原本都该是她的！
2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规矩
谢妄前脚刚走，安平侯府原本喜庆的气氛就像被一盆冰水浇透，彻底冷了下来。
送走了各怀心思的宾客，大门刚一关上，那个方才在宴席上还维持着慈父假象的安平侯，抬手就掀翻了名贵的青花瓷瓶。
“碎！”
清脆的裂声在空旷的大厅里炸响，把几个洒扫丫鬟吓得跪了一地。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姜宁站在书案前，背脊挺得笔直。姜雪此时正伏在侯夫人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今晚办的是丧事。
“孽障！你还敢站着？”
安平侯指着姜宁的鼻子，手指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看看你做的好事！谢将军是什么人？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那是雪儿看中的夫婿，你这个乡野里长大的野丫头，也配去攀这个高枝？”
姜宁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把她找回来只是为了填那桩不如意的婚约，如今有了更好的，她就成了碍眼的绊脚石。
侯夫人一边拍着姜雪的背，一边抹泪，语调悲戚：“宁儿，做人得有良心。雪儿身子骨弱，从小就被咱们捧在手心里，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谢将军身份尊贵，若是正妃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咱们侯府的脸面往哪搁？”
她顿了顿，语气稍微软了些，却是图穷匕见。
“听娘一句劝，你现在就写封信，称病，或者说自惭形秽，把这门婚事退了。让你妹妹替你嫁过去。反正谢将军看中的也是咱们侯府的嫡女身份，雪儿比你更合适。”
姜雪适时地抬起头，满眼希冀，声音微弱得像是刚出生的猫儿：“姐姐，我……我不介意替姐姐分忧的。”
“分忧？”
姜宁突然笑了。
那笑容极淡，却冷得让书房的温度降了几分。
她理了理洗得发白的袖口，目光扫过这一家三口，“如果今日被撞翻酒杯的人是我，被众人嘲笑的人是我，母亲还会说让我‘分忧’吗？不会，你们只会觉得我丢人现眼，恨不得我立刻消失。”
“放肆！”安平侯被戳中了痛脚，怒吼一声，“我看你是在乡野里把规矩都喂了狗！这婚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我若是不呢？”姜宁反问。
“不？”
安平侯冷笑一声，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殆尽，“在侯府，我就是规矩。既然你不懂事，那就去柴房清醒清醒！来人，把大姑娘关进柴房，谁也不准给她送饭送水。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几个粗使婆子立刻涌了进来，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推推搡搡地将姜宁拽了出去。
姜雪窝在母亲怀里，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柴房。
隆冬的夜风顺着破烂的窗纸往里灌，冻得人骨头缝都在疼。这地方堆满了杂物，只有一堆受潮的稻草勉强能坐。
姜宁靠在柴火堆旁，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带着余温的血玉镯子。
从始至终，她脸上都没有半分惊慌。
想让她服软？
这些人大约忘了，她在乡下跟着那位神医学徒时，为了采一株草药能在悬崖边趴三天，为了试药能给自己扎几十针。
这点苦，算个屁。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打更声响了三下。
“嘭——！”
一声巨响。
早已生锈的柴房门板，不是被推开，而是直接整块门板飞了进来，重重砸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激起一片尘烟。
姜宁眯起眼。
门口并没有守夜的婆子。
只有一个人提着一盏孤零零的防风灯笼，身后是一片深沉的夜色。
微弱的灯火映出谢妄那张轮廓锋利的脸。他仍旧穿着白日那身没换下来的玄铁甲，只是身上多了股还没散去的寒气。
而在他身后的院子里，原本把守的侯府护院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不是抱着腿呻吟就是晕死了过去。
“这就是你们侯府的待客之道？”
谢妄提着灯笼走进来，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目光在四下透风的破烂柴房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姜宁身上，眉宇间压着的一股戾气骤然爆发。
“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侯府是要破产了吗？”
姜宁想站起来，但蹲得太久腿有点麻，刚动了一下便有些踉跄。
下一瞬，一条有力的臂膀稳稳揽住了她的腰。
谢妄单手将她扶稳，另一只手把灯笼随手扔在柴堆上，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走水。他低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受欺负了怎么不知道喊？我是死的？”
姜宁眨了眨眼，如实道：“门锁了，喊给谁听？”
“喊给我。”谢妄语气蛮横，理直气壮，“我在城东都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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