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笙站在岸边冷眼旁观，直到旁边的梁牧也玩趣渐退，海面早已经没了动静。
顾云笙迈开步子靠近岸边，四处观察着，示意身边的手下赶紧下海捞人。
十几分钟后，已经失去意识的秦郁川被打捞上岸。
随队的队医上前急救。
一旁的梁牧也看了眼顾云笙，“怎么？云笙姐这是心疼这个小卧底了？”
顾云笙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冷疏离，“别玩死了，警察那边就没办法稳住局面了。”
“还真是够无情的，人家好歹陪了你八年，你不过去看看吗？”
梁牧也故意打趣，顾云笙素来无情，对任何人也不会仁慈，可他是例外。
当初他和顾云笙因为一次私货交易认识，双方分赃不均开始火拼，他落到顾云笙手里，自以为要被折磨致死时，顾云笙却放了他，并让他带话给了他当时的老大。
“回去告诉他，三个月，此地易主。”
而她也做到了，那人最后死无全尸，被丢进货轮的螺旋桨里生生被绞成肉泥。
他也是从那时开始，彻底迷上了这个女人。
有魄力，有胆识，不仁慈。
梁牧也开始动用自己势力明里暗里帮助顾云笙，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拿下顾云笙时。
她带回来一个警察卧底，说什么留着有用。
秦郁川占了她八年，梁牧也也恨了他八年。
几声猛烈的咳嗽声唤回梁牧也的注意力，他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顾云笙走过去将自己身上的风衣盖在秦郁川身上，“我让人送你去医院。”
秦郁川甩了甩脑袋，刺骨的冰凉时刻刺激着他的神经。
意识慢慢回笼，他站起身推开顾云笙走到梁牧也身边。
当着众人的面，秦郁川用尽力气一拳砸向梁牧也。
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顾云笙都没有想到，眼里闪过一抹震惊。
不等梁牧也反应，她先一步走过去将梁牧也护在身后，一巴掌扇在秦郁川毫无血色的脸上。
梁牧也眼底的怒意在这一巴掌后消散一半，他看向顾云笙，嘴角微扬。
这下意识的维护，更加坚定了他对顾云笙来说是例外的想法。
秦郁川只觉得大脑一阵嗡颤，嘴里一股腥甜涌上。
刚稳住身形，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
因为刚刚顾云笙的那一巴掌，梁牧也的这一脚力道并不大。
秦郁川堪堪站住，抬眸看向梁牧也眼底的恨意丝毫不藏。
这是他第一次在梁牧也面前表露如此明显的恨。
“梁牧也，你最好祈祷顾云笙能护你一辈子。”
话音未落，一只手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力道不轻，他几度呼吸困难。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梁先生是我很重要的人，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秦郁川嗤笑，“难道不是他先动的手吗？”
顾云笙手上的力道一松，秦郁川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刚刚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这种事情没有下次，一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我先带阿也去医院。”
秦郁川无助地扫视一圈，周围的人满脸戏谑，眼里尽是嘲弄。
差点要了他的命对她来说只是玩笑吗。
这也是她说的计划的一部分吗。
终于他失去最后一点力气跪倒在地，垂眸掩去眼底的自嘲，目送顾云笙带着梁牧也离开。
直到两道身影消失，他也彻底失去意识。
再醒来已经是深夜。
秦郁川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脸上还是火辣辣地疼，在明洋港口的事情瞬间涌上脑海。
不知不觉中眼泪就已经顺着眼角滑落，想要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才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
任由着眼泪溢出，落下，打湿枕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门被推开，顾云笙满脸疲惫走到床边。
秦郁川连忙闭上眼睛假寐。
一股寒意靠近，秦郁川知道，顾云笙坐到了床边。
略带寒意的手指抚过眼角，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呵护什么无价之宝。
手指滑过眼角，抚平皱着的眉头，略过鼻尖最后落在红肿的脸颊。
复杂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心疼，今天的秦郁川有些反常，反常到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下一秒手心的脸离开手掌，秦郁川盯着她却目光空洞，像是被剥离灵魂的傀儡。
顾云笙收回手，声音沉沉，“生气了？”
没有回应，只有轻轻的呼吸声在告诉她眼前的人还活着。
“你今天怎么这么冲动，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你就已经死在那里了。”
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责怪，秦郁川移开视线，盯着天花板，“是吗？那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声音沙哑却冰冷无情。
顾云笙以为他在闹情绪，毕竟以为她偏袒梁牧也这件事，秦郁川不是没和她闹过。
按下心里的烦躁，顾云笙掀开被子想要检查他腰间的伤。
“顾云笙，八年了，你还记得我们来这的任务吗？”
话音刚落，顾云笙动作一滞，沉默着检查了他的伤后替他重新盖好被子。
“怎么会忘，我们不是一直在努力吗？”
“你怎么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我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如果你连这点苦都忍不了，那你也不配成为一名合格卧底警察。”
从冷静地安抚到恼羞地怒斥，顾云笙太了解他了，知道刀往哪里捅最痛，也知道链子往哪里锁最能拿捏他。
“那你还是个合格的警察吗？”
一声质问让顾云笙如鲠在喉，房间里寂静无声，她的沉默，让秦郁川心底一片冰凉。
他紧紧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最后，他再也忍不住，“你和梁牧也是逢场作戏，难道我们不也是在逢场作戏吗？”
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昏暗地天花板。
他侧身背对着她，忽然闭上了眼睛，在心里自嘲：早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自欺欺人。
而顾云笙哑口无言。
只是替他掖了掖被角，“你只需要知道，你和他不能相提并论，下次别去招惹他，我不是每次都能保住你的命。”
关门声响，顾云笙离开了。
秦郁川好不容易恢复点力气，艰难坐起，被床头的一个油纸包装盒吸引。
是他之前说的周记的甜品。
打开盒子，满满一盒花生糖。
崩塌成废墟的心再一次被巨轮碾压，痛到呼吸不畅。
顾云笙可能忘了，他对花生过敏。
此刻，心底的最后一丝期望坍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