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潮工厂要缩减人员。
未婚夫擅自找厂里三千买断我的工作。
供远房表妹上大学。
“兰兰说了以后大学毕业把钱还给我们。”
“反正厂里定了你下岗，拿了钱以后我养你一辈子。”
结婚后为了照顾家庭，我努力洗衣做饭，相夫教子。
却听到丈夫背地里跟表妹打电话。
“其实厂长说了下岗潮波及不到烟草厂。”
“你嫂子没的那个工作等你毕业就可以自动继承给你。”
“她？她一个高中学历又没有前途，当然不如你去上班。”
我情绪崩溃，质问丈夫。
对方却将我和孩子赶出家门。
“本来兰兰就想在这个厂工作，要不是你占了最后一个名额。”
“你以为我会跟你在一起？”
“别给脸不要脸！”
我跟孩子被路过的汽车撞死，丈夫带着表妹双宿双飞，下海发达。
再醒来，下岗潮的新闻又传了过来。
我直接找上厂长。
“听说出差半年有机会升职，我申请出差。”
1.
“你确定？”
厂长疑惑地看着我纤瘦的身板。
这次出差地在大西北，土地贫瘠，条件艰苦。
而且回来后只是可能升职。
“万一回来升不了，你可就亏大了！”
出差的通知厂里已经下发了半个月，但始终没有人报名。
就是因为条件太苦，升职还不保证。
很多年轻的男孩女孩正值花季，哪想受这种苦。
所以一提起出差的事，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
我诚恳地点点头。
“对。我想为厂里做贡献，希望厂长能给我这个机会。”
见我态度诚恳，厂长点点头。
“好吧，那我跟副厂长找个时间让你动身。”
回到家后，我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正准备收拾衣服。
未婚夫何正奇忽然就冲了进来。
他满脸焦急地给我听收音机里的广播。
“应国家政策，你们厂马上要迎来一波下岗。”
“你学历不高，家境也不好，我估计第一波先裁你。”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上辈子他就是用这东西吓我。
广播里确实说了要对我们厂缩员。
但缩的都是没有读过书打下手的保洁、维修工。
跟我们这些正编的基层员工没关系。
可我被他吓到，魂不守舍的几天间，他便趁机塞钱给厂长，断了我后几十年的工作。
最后三千买断费也没到我手里，而是全部寄给他上大学的远房表妹龚丁兰。
“芊芊，你放心，我是水厂正式员，我们家有我的铁饭碗你一辈子都饿不死。”
我兢兢业业相夫教子，洗衣做饭。
何正奇却在背后跟龚丁兰搞暧昧。
原来龚丁兰是养女，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只要能帮我最爱的兰兰送去她想去的单位，我就是舍心娶苏芊那个丑女人又怎样？”
“反正事成之后抛弃她就行了。”
“何正奇。”
我嗤笑了一声，关掉他手里的收音机。
轻描淡写道。
“我不会被下岗的，我已经接下厂里的出差任务。”
“等我完成任务，我就为厂里立了大功。”
“根本没人会让我下岗。”
何正奇一下子愣住了。
2.
“谁准你出差的？”
何正奇恼怒地瞪着我。
“我们两个就要结婚了，你一去大半年，把我们的感情当作什么？”
到了第二天。
娘家人就排队到我房里拿东西。
锅碗瓢盆、床单被子，就连我平时写日记的笔都要收走。
“给你买这些东西是让你结婚用的，既然要去出差，这些也别要了！”
我妈上来就扇了我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何家公子好不容易看上你，你不好好珍惜！”
“还学城里人出差！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想翻天了！”
何正奇自以为自己是水厂副厂长的儿子，走到哪都觉得自己光芒四射。
抱胸高高在上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现在后悔了。”
“毕竟想嫁给我的人从城南排到城北！失去我你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男人！”
“我也不小气，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计较你昨天的失言。”
接着他就跟我爸妈表示他打算让我下岗。
“你们也知道我是个传统的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
“正好这次下岗潮有买断费，给三千，她一个月才80块，不知道多久才能攒那么多钱。”
“一下拿到手，正好结婚了可以补贴家用。以后就在家好好照顾我，我上班养她。”
爸妈这辈子都没想过女婿会跟厂长搭上关系，闻言当即答应。
满脸谄媚。
“好嘞好嘞，我们本来也觉得以后苏芊结了婚，再上班也不方便。”
“她脑子笨，工作一看就干不好，还不如拿钱走人。”
“正奇，你看我们老两口去你爸厂子打扫卫生的事……”
爸妈之所以巴结他，就是想去自来水厂谋个差事。
水厂没有多少杂活，又有亲家坐镇，只要我伺候好对方，他们一辈子都可以在里面拿工资。
至于我过得好不好，他们一点不在乎。
何正奇冷哼一声，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看我的眼神又轻蔑了几分。
仿佛猜透我就是跟父母一样的贱骨头。
“呵，那不得看你们女儿的态度。”
“还不来道歉？”
“要是再不辞掉出差，我可就甩了你了。”
3.
爸妈一听也急了，拿起扫把就要恐吓我。
“快道歉啊，一个破差有什么好出的。”
我懒散地笑了笑。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哈哈哈……”
何正奇等得不耐烦，恼羞成怒地上来拽我的头发。
“笑什么？”
“你当我真脾气好，可以无时无刻哄着你的吗？”
“信不信只要我一个字，你就永远嫁不出去。”
“你好像搞错了。”
我终于笑完，打断他淡定看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结婚了。”
“从今天起，我们就没关系了。”
“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见。”
何正奇瞬间惊掉了下巴。
目瞪口呆瞧着我。
半晌气愤地大骂：“你……你敢甩了我？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嫁给我？”
“你要是今天真放出解除婚约的消息，我们家的门槛明天就会被求亲的踏破！”
“我知道了，你是怪我前几天把给你的彩礼送给兰兰交学费吧？”
他仿佛忽然明白过来，不屑地嗤了声。
“不过两千块，你就折腾成这样。”
“本来你能嫁给我就不错了，还要什么彩礼。”
“明天我让她给你打个欠条，毕业后还给你行了吧！”
我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何正奇还真的带着欠条过来，与此同时，跟过来的还有浓妆艳抹的龚丁兰。
她一下将我的行李踹飞。
将欠条砸在我脸上，纸片顿时割伤了我的脸。
“我一个大学生天天忙着上课，还要来处理你个泼妇的烂事，真没见过那么小心眼的。”
“欠的钱记上了，你满意了吧？”
何正奇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满脸宠溺。
“好了，兰兰，咱们是高学历人才，不跟农村妇女一般见识。”
说着斜眼瞧了我一眼。
“欠条已经给打给你，你就别再叽叽歪歪了。”
“你爸妈刚才已经去找你们高厂长辞职了。”
“下岗之后先去好好把自己洗干净，不然脏不拉几的进门，我家可不待见！”
我蹲在地上捂着流血脸，整个心也沉到了谷底。
飘落的纸片刚好落在我手心。
上面赫然写着我欠龚丁兰四百人民币，保证三年内归还。
我瞥向他们。
何正奇冷笑了一声。
“虽然她用了你两千块彩礼，但你身为未过门的嫂子理应补给她考大学的礼金，一般都是一年学费两千四，所以总得算下来，你欠她四百。”
“这是你的个人欠款，你可记得三年内还上。”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哪怕这所谓的彩礼我根本就不会要。
我也想不到他们会这么没下限。
我刚想把欠条撕碎。
领着三千块买断费的爸妈便走了回来。
笑着说高厂长真痛快，一提下岗立马出钱。
一看到何正奇连忙谄媚道。
“你让办的事我们已经帮你办了。”
“这个钱我们就先帮你们放着。”
“放心，高厂长已经表示不会再让苏芊回去上班。”
4.
何正奇听了他们的话。
心满意足地搂着龚丁兰的腰，高兴地笑。
“干得不错。”
“今天心情好，待会儿我带条鱼，炖鱼请你们吃。”
“水厂养的鱼你们肯定没吃过。”
龚丁兰回过味来，讥讽地瞄了我一眼，嘲笑。
“苏芊，你装什么啊，搞半天不还是让你爸妈辞职。”
“就知道你爱死正奇哥了。”
“装模作样那么久，不还是怕他不娶你。”
她话里明显带着醋味。
下一秒就不满地把肩上的包扔在地上。
何正奇也不敢笑了，伸手哄她。然而龚丁兰直接走上来拽我的头发将我推到地上。
死命掐我的脖子。
“不要觉得正奇哥是你的，他只是一段时间属于你而已。”
“最后赢的还会是我，你少嘚瑟。”
我躺在地上，嘴唇发抖，看着爸妈喜笑颜开地数着手里的钞票，他们生怕数少，完全没注意我的状态。
而何正奇估计怕龚丁兰真的生气，装模作样拦了两下，就放任她打我。
砖头砸我脸上第三下时我终于忍不住，眼泪哗哗流下来。
拼死将龚丁兰推开。
从爸妈手里抢回钱。
钞票猛然脱手，他们吓了一大跳。大骂。
“死丫头你干嘛呢！那么多钱不能让你一个人留着！快交给爸妈！”
我一个用力将他们推倒在地。
“这是我的卖工作钱！还给我！你们全是混蛋！我不会下岗！”
“你们想都不要想！”
我绝对不会卖掉自己的工作！
把钱死死塞回口袋。
我捂着拔腿跑向烟厂。
5.
按理来说这么晚了，烟厂一般没有人。
可明天领导检查，厂长和工作人员都还在做最后的部署。
我将钱塞回给领导。
表示自己不卖工作，要回来上班。
厂长点了支烟，满脸无奈。
“芊芊啊，覆水难收。”
“你爸妈连买断费都拿走了，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
天太晚了，厂长催我回去，我站在厂子大门口满脸落寞，却始终抬不起脚。
难道真的要让何正奇得逞吗？
当然不行！
这份工作是我拼命考试考上的。
怎么能愧对自己的努力！
正在我踌躇间，一个男生忽然站在我身后。是段天和。
段天和是跟我同期上班的同事，但因为我平时工作搭档不是他，也不一组外出公干，就很少跟他交流。
他踌躇地看着我，语气却坚定。
“明天把这件事跟检查的大领导说清楚，上头一直反对强制清退，没经过你同意就认同你下岗，还私自给了买断费，不符合规定。”
握着我的手，再次重复。“他会帮你恢复职位，相信我。”
听到他的话，我终于眼前一亮。
我人微言轻，于情于理不应该给大领导造成麻烦。
但事已至此，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第二天大领导如约来检查。
高厂长认真地给对方介绍厂子的各项工作。
我深吸一口气，忽然凑上去，稀里哗啦地把被父母卖掉工作被迫下岗的事说清楚。
“领导，自从我进了咱们厂，一直记得厂子的宣言，尽职尽责，忠守一生。”
“平时工作中我一直坚守这八个字，每项任务都一丝不苟地完成。”
“没想到会碰到那样的父母，不但强买强卖我的工作，甚至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连我的手印都没按，就收了买断费。”
“希望领导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返岗位。”
“听说组织需要有人去西北出差半年，别说半年，哪怕三年五年，只要需要，我都能去。”
听到这话，段天和也凑上来附和。
“领导，上头一直清查恶意侵害基层员工的行为。下岗潮虽然是组织需要，但不是什么人都要清退，我们厂员工数量少，根本没有清退指标，怎么清退的？”
“您一定要为我们调查清楚，不然大家都战战兢兢，还怎么工作？”
其他不知情的员工也吓了一跳。
“到底怎么回事？苏芊的工作怎么能随便卖掉的？”
“太吓人了，明明组织部说过我们不会下岗的啊。”
大领导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质问厂长：“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一个小时后，我的工作恢复，厂长被停职检查。
出差工作紧急，又落到我们头上，我跟段天和约好第二天出发。
回家的时候何正奇以为我在忙着准备嫁妆，问我要三千买断费。
“早就告诉你工作没了就没了，回去哭什么用？”
“还是先把钱给我，好好准备嫁进门吧。”
我微微一笑，指向他身后。何正奇一回头，只见他表哥忽然冲过来，惊慌大叫。
“正奇！你爸因为涉嫌贿赂被组织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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