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张出院单,上面的数字,每一笔都是我过去几年打工攒下的血汗钱垫付的,现在余额为零。
我被榨干了。
从身体到积蓄,被那个所谓的“家”榨得一干二净。
我慢慢地,撑着床沿,试图坐起来。
每动一下,腰部的伤口就像被撕开一样疼。
冷汗瞬间湿透了病号服。
我咬着牙,一点点挪到床边,穿上那双破旧的布鞋。
一步,两步......像踩在刀尖上。
走出病房,医院走廊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那些指指点点,那些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低着头,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逃到哪里去呢?
我没有家了。
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地狱。
林浩......那个我曾以为的依靠,也弃我而去。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像个孤魂野鬼,游荡在冰冷的街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风好冷,吹得我伤口生疼。
我好饿,也好累。
我在一个公交站台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车来车往,灯红酒绿。
这个城市这么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小时候,每次弟弟抢了我的东西,我哭着去找爸妈。
他们总是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每次考试我拿了奖状回家,他们只是淡淡地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将来还不是要嫁人。”
只有弟弟,哪怕考个倒数第一,只要他撒个娇,爸妈就会买玩具奖励他。
我拼命地对他们好,想得到一点点爱,一点点认可。
过年给他们买新衣服,用第一个月工资给我妈买了她念叨很久的金戒指。
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理所当然,是变本加厉的索取。
“你弟弟要买房,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表示一下?”
“你弟弟谈女朋友了,彩礼钱你得出大头!”
现在,是我的肾。
我掏心掏肺,最后却成了他们口中的“凶手”,“丧门星”。
和林浩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为我抓住了希望。
他会在我被家里骂哭的时候,笨拙地安慰我。
他会省下自己的零花钱,给我买一支廉价的口红。
他说:“小雅,等我们毕业了,我努力挣钱,我们买个小房子,就我们两个人,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我信了。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可现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原来,所谓的爱情,在压力和指责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他说我“自私”。
呵,我到底哪里自私了?
我失去了一个肾,失去了健康,失去了所有,还不够吗?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让他们满意?
心口的疼,比身上的伤口更难忍受。
眼泪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我好累。
真的好累。
也许,死了才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