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年少起我便陪在叶均身边，一心一意十几年，终于为他生儿育女。
于是我提出想和他补上当年那场夭折的蜜月之旅。
他却故作为难地摇摇头：
“我正是奋斗的年纪，你懂点事好不好？别给我添麻烦，嗯？”
婆婆也在一旁冷嘲热讽：
“女人不好好待在家里，天天想着出去出去兴风作浪，心真野！”
可是当天晚上，银行卡在航空网站消费的消息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叶均买了三张票，一张是他的，一张是我儿子的，剩下的一张是他的女闺蜜——苏韵的。
随后，豪华海景大床房，海滩双人豪华游轮，人均过万的海鲜自助订购消息不断弹出在我的消息界面。
日期是第二天。
这一刻，我的心跌入万丈谷底。
没有愧疚，没有解释，叶均就带着我为他收拾好的行礼奔赴了当年的那场没有我的约定。
望着他和儿子离开的背影，我攥紧了女儿的手，停掉了他的卡，顺势将婆婆轰出家门。
这一次，我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1.
“姜音，你懂点事，我这次去是支持阿韵的芭蕾梦的，不是出去玩的。”
“别人不知道阿韵为了芭蕾舞从小受了多少苦，你还不知道吗？”
“况且小宇平常闹腾的厉害，我这次带走也算是帮你分担了，别不知好歹。”
叶均抬手将颈间的领带松下，随手扔在餐桌上。
“你不觉得你一个有妇之夫和异性单独出去不合适吗？”
我愤怒地昂着头看他，拳头紧握。
“这不是还有小宇吗？况且阿韵和我就像亲兄弟一样，你怕什么？”
一旁的婆婆也紧跟着搭腔。
“我们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更何况你只不过是一个家庭主妇，和人家阿韵这种事业女强人能比吗？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和婷婷伺候我吧！”
我扯了扯嘴角，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儿子猛地把女儿推翻在地上。
“我才不要和你这个脏泥巴一起出去玩，你和妈妈一样又丑又邋遢，不像苏韵阿姨，她又年轻又漂亮，还会经常给我买小蛋糕吃！我讨厌你们！”
女儿被推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抓住儿子的胳膊，想要稳住重心。
女儿薄薄的指甲只是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白痕，过不了五秒就消退了，可他却尖声哭喊了起来。
叶均猛地推开女儿冲上前去抱起儿子检查伤口。
而婆婆红着眼睛冲到摔倒的女儿面前，一把将她提起来甩了两个耳光。
“你这个该死的赔钱货，平常就喜欢和小宇争风吃醋，现在看见小宇要出去玩，心里嫉妒死了吧？”
“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狠毒？今天我就要替你那个没用的妈来教训你这个小蹄子！”
婆婆用恨极的眼神在我和女儿的身上来回穿梭，然后用力揪住女儿的小小脸蛋。
女儿又惊又痛，却碍于对奶奶的害怕不敢哭出声来，只朦胧着一双泪眼向我求助。
幼兽一般脆弱的眼神像一把锤子一样重重地凿进我的心脏。
“够了！”
我大声制止这个荒唐的场面，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
我咽了口口水，从婆婆手里把女儿夺回来，牵着她默默地回到了卧室。
看着女儿嫩生生的小脸蛋被掐得通红，我喉头一哽，鼻子立马就酸了。
刚拉着女儿坐在床上，叶均就走了进来，像呵斥家犬一样将挥女儿到一旁。
“去，到一边玩去，我和妈妈说会儿话。”
女儿怯怯地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提溜着脚尖出去了。
他这才看向我。
“妈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她就是太疼小宇了，一时情急才打了婷婷。”
“小孩子嘛，伤来得快去的也快，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我怒极反笑，荒唐地看着叶均。
“你说得轻巧，你妈刚才对婷婷下的可是死手！我知道，她就是嫌婷婷是个女孩儿。”
叶均闻言突然变得十分暴躁，手指抚上眉间，语气激烈又糟糕。
“不是说了别提这件事儿吗？我们家的长子不是男孩儿就已经够丢人了，你知不知道我出去在我那些兄弟面前都抬不起头，你还要在这里揭我的伤疤！”
我心里又是一颤，却只低低嘟囔了一句。
“我还更爱女孩一点，多贴心啊。”
叶均胸口激烈地起伏，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一会，然后睁开眼睛愤怒地用食指对着我。
“你给我闭嘴！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要是让我妈听到了，她肯定会让我们离婚！”
“当初婷婷出生她就让我把你踹了娶苏……”
仿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叶均猛地闭上了嘴。
我脑中轰过一声惊雷，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你……你说什么？”
2.
叶均的神色看起来十分慌乱，此时外面婆婆满是笑意的声音解救了他一把。
“小韵来了呀？人来就好了，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
儿子也一反颓态，开心得又蹦又跳。
“耶，小韵阿姨来了，我又有好吃的喽！”
叶均也顾不上与我解释，立马风风火火地出去。
“阿韵，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怎么过来的？吃饭了吗？没有啊？早知道我就让姜音提前准备几道菜了！”
我也跟着出去，倚到门框上看着她。
她好像又变漂亮了，披着一头黑色的卷发，化着精致的妆容，还穿着一身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小香风套装。
我突然觉得这衣服有点眼熟，那不是我前两天才网购回来的衣服吗，难不成她也买了同款？
这件衣服可不便宜呢，就连我也是因为设计稿的稿费到账才决定奖励自己一把的。
整天待在家里伺候一家人，我从早到晚就只穿一件越洗越垮的米老鼠睡衣。
我去衣柜翻了半天，却丝毫不见衣服的踪影。
折返回来，看见灯下耀眼的苏韵站在那里巧笑倩兮。
与她相比，我忽而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叶均痴迷地看着她，神色殷勤。
“阿韵，我把机票和酒店什么的都订好了，你只管在路上舒舒服服的就成！”
直至此刻，苏韵才开口，声音甜腻。
“阿均你真靠谱，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转了个圈，给围在她身边的几个人转了几圈。
“阿姨，小宇，你们看我身上这件衣服怎么样？这可是阿均送给我的哦！”
婆婆和小宇争先恐后地开口称赞，一个抚着她的背，一个个子太矮，只能拽住她的衣角。
“好看好看，果然年轻人穿什么都漂亮！”
“苏韵阿姨天下第一漂亮！，不过阿姨带来的大榴莲更漂亮！”
此话一出，几个人立刻笑作一团。
就连平常不苟言笑的叶均也捧腹大笑。
灯光聚焦在他们身上，仿佛欢声笑语的几人才是一家子，而我和女儿对这个家来说只是陌生人。
突然，苏韵扯起女儿的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挑衅。
“婷婷，难道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能当小偷吗？”
3.
原来是小孩嘴馋，看见苏韵提来的高档零食，以为她可以和弟弟一起吃，就鬼使神差地走到角落，在袋子里翻找起来。
现在被苏韵抓住胳膊，被全家人注视，本就内向的小女孩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不，阿姨，我不是小偷，我只是……”
苏韵勾起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看了婆婆一眼。
看见婷婷要分她爱孙的零食，婆婆早就气不打一处来，一看到苏韵的眼神，更是没了顾忌，冲到婷婷面前。
她那做惯农活的手掌粗糙又肥厚，两巴掌下去婷婷的嘴早已冒出了血沫子。
她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边打一边嘴里还狠狠地咒骂。
“馋死鬼托生的，你就是冤孽，天生就是和小宇抢东西的，看我不打死你。”
小小的人儿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摔打，婷婷这时早就已经眼冒金星，险些没站住。
我又气又心疼，冲上去把孩子夺下来。
没曾想自己也受了牵连。
“都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自己没本事，还把孩子教得这么贪图小便宜，传出去都丢我们老叶家的人！”
苏韵看似劝解，来拉着我的胳膊，实则在一旁火上浇油。
“哎呀，姜姐，也怪我！你说我和小孩子置什么气呀，孩子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一时没忍住也是正常的。”
话里话外都是暗讽婷婷没见过世面。
我看着她伪善的面孔，一股气涌上心头，抬手将她挥开。
没想到她顺势磕在桌角上，将上衣撕开一个口子。
眼底瞬间就蓄满了泪花，看起来楚楚可怜。
“姜姐，我知道你是嫌我和阿均一起去巴黎了，也嫌阿均把你的衣服送给了我。”
“可是我真的只是想去完成我退役前的最后一场表演，阿均也只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异国他乡而已。”
“还有这个衣服，阿均也是想让我出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而已，我扪心自问我没有错！”
我看向叶均，却得到他不耐烦的眼神。
“姜音，你闹够了没？”
“自从知道我要陪阿韵出国后，你今晚就一直闹个不停，连带着婷婷这丫头也不懂事，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吗？”
说着，他揽着苏韵出了门。
“砰！”地一声，门被狠狠摔上。
婆婆狠狠剜了我一眼，丢下一句“记得给阿均收拾行李”后就带着两个孩子毫不留情地关上房门。
只留下我与一地狼藉。
我忽而觉得心累，我怎么会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想起苏韵一进门一家人的笑脸相迎，再想到对我的不耐烦与恶语相向，我不禁苦涩地弯了弯嘴角。
这样的日子，我竟也过了五六年。
感到脸上湿湿凉凉的，伸手一摸，原来我早已泪流满面。
这时，一双软软小小的手捏住了我。
是婷婷。
可怜的孩子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此刻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我。
“妈妈不哭，婷婷一直陪妈妈！”
我再也忍不住，蹲下去抱住这个瘦弱娇小的身躯失声痛哭。
时至今日，我第一次生出该为自己，为婷婷而活一次的念头了。
4.
将婷婷哄睡着，我默默地将地上的狼藉清理干净。
然后悉心将叶均的行李和证件收拾好。
正要入睡，叶均带着一身酒气和香水味回来了。
我赶紧闭上了眼睛，假装已经睡着。
黑暗中，我感受到叶均沉重地喘着气，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下一秒，他钻进被窝，一件一件褪去我身上的衣物。
借着月光，我看清他纤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忍不住用手描绘他脸上的轮廓。
他迷离着双眼，修长的手指自上而下，熟稔又轻佻。
渐渐地，我的呼吸被打乱，声音中带着一丝黏腻与湿润。
正到最后一步，叶均突然摸上我的脸。
“阿韵，我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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