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楚逸尘的白月光,给家中的小妾灌了一剂落胎药后,
丢下一纸休夫书,随即便被楚逸尘接进了府里。
她轻蔑道:“我来就是要做这侯府当家主母的,你根本争不过我。”
我柔顺地为她斟茶:‘’我从未想与你争。”
话落,我便主动提出和离。
前世,我为了侯府耗尽心血,嫁妆几乎被折腾尽光。
但在我四十岁生辰那日,我的儿孙们却一同跪在我面前。
恳请我同意楚逸尘那身患重病的白月光,进入侯府宗祠。
我望向楚逸尘,“你曾说过这辈子只钟情我一人,难道都忘了吗?”
他双眼泛红,“我会与你相伴余生,但她不过求个名分,你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再睁眼,我竟重生回到了二十六岁。
这一世,我遂他们所愿,也成全我自己。
1.
“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想着和离呢?”
张妈双眼哭得红肿:“您和侯爷成婚这么多年,日子一直和和美美,侯爷更是如今少见的专情之人,再说,也得为小公子和小姐考虑考虑不是?”
楚逸尘乃是京城世家圈子里公认的如意郎君,祖父曾是朝中肱骨大臣,他生得英俊潇洒,又年纪轻轻就接手了侯府事务,前途不可限量。
虽说我爹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可毕竟出身市井,我嫁给他算是高攀了。
成婚以来,他从不流连花街柳巷,也没有风流韵事传出。
我那一双儿女,聪慧懂事,从不让人操心。
如此美满的家庭,着实让人羡慕嫉妒。
但重活一世的我清楚,这一切都是假象。
我看着镜中那张青春洋溢的脸,斩钉截铁地说。
“对,楚逸尘和孩子我都不要了。我待会儿就和家里说,明日我回娘家的事。”
张妈强忍着泪水退下了。
此时,楚逸尘拎着糕点走了进来。
以往从不会带任何东西回府的他,这段时间不仅回来得晚,还总会带些物件回来。
我猜是给别人买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一份,想用这点好来减轻自己的愧疚。
他随手将糕点放在桌上,见我丝毫没有想吃的意思,不禁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
“为何不吃?我听闻,女子就喜爱吃这类点心。”
我平静地说道:“你忘了,我不喜甜食。”
他带回来的糕点都甜得腻人,吃上一口都得赶紧备好解腻的茶水。
毕竟苏婉柔就钟情于此。
楚逸尘俊朗的脸上,不悦瞬间转为尴尬。
“我还以为你口味变了。” 他将糕点挪开,“我明日再留意下有没有不甜的点心。”
见我反应冷淡,他有些不自在,“最近侯府事务繁杂,我大概都会歇在书房。”
我淡淡地应道:“嗯,辛苦了。”
楚逸尘感觉有些不对劲,“梦娢,侯府的事至关重要,我想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马上就立春了,我瞧你还没添置新衣裳,要我陪你去挑几件吗?”
我冷漠地拒绝了他。
前世,我每次都得哄他许久,他才肯陪我去购置新衣,定制华服。
如今他主动提出,我却不再稀罕。
楚逸尘也没料到我会如此不给面子,他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不高兴地摔门而去。
“随你便!”
我虽表面镇定自若,可手指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上一世,我拒绝楚逸尘将苏婉柔认作义妹,她竟直接吞服整瓶安神药丸寻死,幸好被丫鬟瞧见,及时救了回来。
我在府中和其他人的矛盾也愈发激烈。
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善妒的毒妇,连一个将死之人都要嫉妒。
后来楚逸尘响应朝廷号召,前往偏远之地协助治理,他想都没想就带着苏婉柔一同前往。
她死后,没人在意我的想法,楚逸尘把她认作义妹,还将她的牌位送进了宗祠。
我儿子说:“娘,婉柔阿姨这辈子都在为爹吃苦受累,临了就求个名分,很过分吗?要知道没有你,他俩早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我女儿说:“娘,你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而我爹出身世家,本就门不当户不对,你到底为何要死占着侯府夫人这个名头呢?”
我自己有时都恍惚,自己是不是真的罪大恶极。
但仔细想来,孩子生病时,只有我在一旁悉心照料。
婆婆中风瘫痪在床,也只有我日夜守在她身边精心侍奉。
侯府经济吃紧,资金周转困难之时,是我用嫁妆填补了亏空,甚至动用了我爹的大笔钱财。
我每日都在侯府中煎熬,心中苦不堪言。
我的丈夫呢,却在和他的白月光花前月下,浓情蜜意。
我的孩子还在赞叹他俩的神仙爱情。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我忍气吞声,做一个毫无脾气,一味迁就的老好人?
我与镜中年轻的自己对视,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曾经的痛苦一幕幕浮现,我却笑得很是畅快。
重活一次,我便遂了他们的愿。
余生,我只为自己而活!
中午,我还在和账房先生核算贴补了多少钱,家产该如何分配,就听到敲门声和苏婉柔怯生生的声音。
“嫂嫂,” 她端着婉,一脸柔弱地向我走来,“这段时间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今日我特意去厨房熬了锅鱼汤,味道可鲜美了,您尝尝。”
我发现我的两个孩子也在门外。
可他俩的目光一直落在苏婉柔身上,仿佛她才是他们的母亲。
我摆手拒绝,“我不喝。”
只见她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倒退几步,鱼汤打翻在地,汤汁溅到她手上,瞬间红了一大片,疼得她直叫唤。
儿子生气地叫嚷:“娘,您就算不想喝也不能推人呐!”
女儿也说道:“娘,您实在太过分,都把阿姨弄伤了。”
苏婉柔:“不关嫂嫂的事,是我自己没拿稳。”
见苏婉柔又来故技重施陷害我,想起前世她也用过这一招。
不过那时的她更狠,故意摔断了腿,赖在我头上,博取我家人的同情。
她更不是身患绝症将死之人,前世她休了自己的夫君,在偏远之地与楚逸尘逍遥了五年。
我不再像前世那般隐忍,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不等我再扇第二下,就被人攥住了手。
原来是楚逸尘,只见他面色铁青,眼神冰冷地看着我,
“苏梦娢,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才让你做出这种事来!”
苏婉柔还懵着,压根没想到我会动手,回过神后赶忙扑进楚逸尘的怀里,哭诉道,
“逸尘,都是我的错,是我担心影响到你们,今日专门下厨熬了鱼汤给嫂嫂,谁知道嫂嫂不喝,还推我打我......”
“怪我,肯定是我熬的鱼汤不合嫂嫂口味,才让嫂嫂发火。”
难为她哭着还要做出善解人意的模样,劝他们不要和我争吵。
我与楚逸尘目光交汇,一把甩开他的手。
“她冤枉我推她,我只不过让她长点记性。”
儿子却突然开口,眼神中满是厌恶地看着我,
“我和妹妹都能作证,您推了苏阿姨,娘,您为什么要撒谎?”
女儿紧咬着唇,附和道,“我也看到了,就是娘推了阿姨!”
苏婉柔哭得双眼通红,“你们不要再为我争吵了,都是我不好。嫂嫂,算我求您,别怪到孩子们身上。”
楚逸尘叹息一声,满是失望地开口:“梦娢,都说嫉妒是魔鬼,你竟也变成了如今这般可憎的模样,你就在家好好反省吧。”
跟上辈子无数次一样,就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罪名强加在我身上。
我忽然笑了,嘲笑自己,刚才还傻傻地向他解释。
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们簇拥着被我伤害的苏婉柔,一同离去。
我看了眼账本,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再收拾完行李。
我把早就拟好的和离书放到了楚逸尘面前的桌上。
“楚逸尘,我们和离吧。”
3
楚逸尘看都没看,抬手就把和离书扔进了垃圾桶,还嗤笑一声。
“就因为今日之事跟我闹这一出是吗?她和我自幼相识,如今又身患重病没几日好活了,你都打了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再说,你一个商贾之女,和我和离了,你爹娘会怎么看你,也不嫌丢人。”
我看着他那副嘴脸,就知道他没当回事,只觉得我在闹脾气。
毕竟,我曾是那么地钟情于他,又怎会舍得离开他呢。
“苏婉柔不是求你在她死后,将她认作义妹,牌位送进宗祠吗?”
看着面前楚逸尘的身形一僵。
“你从哪听来的?”
“人要是死在了侯府,那给她个名分不行吗,我还做不了主?”
我说道:“如果我拒绝呢?”
他看着我,心中没来由地烦躁起来,“你这几日怎么了,一直在和我作对,不过是认个义妹,又不是要和她生孩子!”
“只要我还是侯府夫人,不管是认义妹还是其他,我都不会允许。”
我又拿出一份和离书,“还不如直接和我和离,让你那青梅得偿所愿。”
楚逸尘知道我是认真的了,脸色迅速冷淡下来,盯着我仿佛想看出我假装的痕迹。
“你真愿意舍弃侯府夫人的身份,不要你的孩子了?梦娢,成婚时你还说过要和我白头偕老。”
“你也答应了我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如今却要认苏婉柔做义妹。呵,义妹,说得好听,谁不知道你们那,义妹有时候就是妾室的委婉说法!”
“既然如此,我再没点眼力见离开,可不就让你难做人了?”
我冷冷道,“再说,我看孩子们也很喜欢苏婉柔,既然和离大家都开心,我为何不呢?”
“行行行!” 楚逸尘像是被我激怒,赌气般签好了和离书,“你可别后悔!”
我收好和离书,又拿出账单。
“我们既然已经和离,我也不稀罕你的钱,就把我贴给侯府的嫁妆钱还给我就行,相信楚侯爷作为世家出身的人,是不会拖欠我们市井小民的钱。”
“你可真行......” 楚逸尘怒极反笑,“还不快把夫人的钱还回去!”
管家一脸为难,嗫嚅道:“侯府这些年开销颇大,各项支出都是从夫人的嫁妆里拿的,如今实在是凑不出来。”
楚逸尘顿时愣住,脸上充满诧异,好似根本不知还有这等事。
但他不愿在我面前示弱,“你放心,楚家不会拿不出你那点钱!”
我点头示意,“楚侯爷一诺千金,自然会把我贴补进去的五百万两银子,还有几处庄子还给我。”
“这些我都和账房核对过,清单里都有标明,你等价给就行。”
楚逸尘顿时面色难堪起来,眼神满是惊愕,没想到竟用了我这么多钱。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极为精彩,但没说话,只是拿着清单出去了。
到了晚上,他把钱都还给了我。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一脸平静:“我俩既已和离,就断得干干净净,往后井水不犯河水,不必再见面了。”
楚逸尘本以为会听到我的挽留,没料到只等到要断绝关系的话。
“梦娢,爱摆架子的女人可很难让人喜欢,我之前不知你为这侯府付出这么多,是我不对,我道歉。你若现在向我服软,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否则等你反悔了,哪怕哭得再可怜,我即便心软,也不会再娶你了。”
我心中冷笑:可惜他这辈子是见不到我反悔了。
我没有出声,让张妈收好钱款。
只见儿子忽然冲进来,扑进楚逸尘怀里,小小的脸蛋上写满忐忑:
“爹,娘真的要和离吗?真的要离开这个家吗?”
楚逸尘故意放大嗓门,摆明了让我听见。
“你娘只是在闹,她一个商贾之女,和离了也不怕被那些穷亲戚戳脊梁骨!”
“再说你和妹妹还小,哪个做母亲的能舍得下自己的血肉,看吧,用不了几天就会回来向我低头认错,求我不要和离。”
我懒得解释,转身离开了。
他俩也愈发觉得我是在耍性子,心中的石头都落了地。
还把之前专门看着我的丫鬟调去了别处。
“夫......” 张妈忽然想起什么,顿了下继续说;“小姐,老爷派来接您的马车明早会过来。”
我边应答边把带不走的东西全部丢掉。
都是楚逸尘给我写的情笺,还有我熬了不知多少个日夜,一针一线亲手做出来,孩子们从出生到现在六岁的衣裳。
等一切处理妥当,晨光也恰好穿透云雾。
我爹安排接我的马车已经到了。
我手攥着和离书,拿着满满当当的房契地契,没有惊起一丝波澜,默默地离开了......